我是第一代打工妹

我南下广东之前,遵循家教“要有一门手艺傍身”,从名师学了缝纫,在老家开店,缝条新西裤收1.8元。大多数时候,相邻做条裤子,要捎带一大摞破衣服打补丁。殊不知,缝补丁或许比新做一件更费时。若遇上需在两瓣屁股上打两坨圆圆大补丁的遮洞裤,技术不过关是根本缝不通的。我踩一年缝纫机所得收入仅够买一台三线牌锁边机。




夜群友残阳如血:补丁裤不稀奇,有人穿尿素袋子做成的裤子,前面还有“净重二十公斤”的字样呢。



1990年岁末,在广东打工的表姐妹们回家过年,个个穿着洋气,出手大气。令我这只土山鸡艳羡不已,下定决心要飞到山沟外去。



父母是强烈反对,原因之一是多家里缺乏劳力,二是当年社会上打工女子的负面传闻不少。祖上历代家教甚严,父母再三警告:“日子艰难点也不要紧,绝不许外出”。



可我不甘心啊!每次爬上高耸入云的山顶去砍柴,面对重峦叠嶂后的远方,我心驰神往,发誓一定要去看看。



又到了一年春节,我便与表姐妹们约好在湘乡火车站碰头,偷偷追随她们南下。原以为等待我的是多姿多彩的精彩世界,殊不知拉开的是人生衰篇大幕。




群友时间著煮雨:宝宝可怜。


我走了不知多远的山路,才赶到湘乡火车站。我的妈呀,人山人海!一辆辆列车短暂停靠站台,乘务员却不敢打开车门。湘乡伙计们便操起扁担,砸破窗户,双手吊住车框,从碎玻璃窟窿里往车厢里爬,行李较少又动作迅速的人,勉强能爬上去。我和表妹一行人,你帮我助,等到第三趟车来才爬上去。








如今,品牌拉杆箱是帅哥美女出远门的标配。那年头,南下打工妹的出行标配是一个硕大无比的牛仔背包,装几套换洗衣服,藏几瓶永峰辣酱,带几斤煮花生,包几袋干红薯片。




钻到车里,才晓得什么叫闷沙丁鱼。双脚完全不能落地,牛仔背包早不知滚到哪去了。列车是从贵州开往广州的加班车,进入湖南境内前本就满载了,座位上或过道上全是贵州人,椅背上,行李架上,座位底下也全塞满人了。年轻伢子们或手里挥舞着皮带,或伸出能扎人的啤酒瓶,不让湖南人靠近。



已有5年打工经历的表姐灵机一动,花20元一人贿赂乘务员,让我们挤进厕所里。来上厕所的人,拼了命才从门缝里挤进来,我们心领神会地头一扭、眼一闭,对方便旁若无人地匆匆方便。



在车上,初出山沟的土山鸡见识了社会的另一面:骗子的恐吓,扒手的公然为之,恶霸的欺老诓小等,都没人敢言语。有晕车呕吐的,有挤出病的,个个却又似乎都具备顽强的意志力,彷佛南方就是一个如吸铁石般的聚宝盆。






群友欧阳军:坐绿皮火车太辛苦了,打赏二十两银,宝宝别哭。





02


第一次失业


由于火车晚点,我们迟了一天才赶到顺德,表姐妹们所在毛织厂招工己满。她要进厂开工,只得留我一人在厂门外。初次出远门,人生地下熟,又舟车劳顿,我慌了,这怎么办?



天黑了,表姐带我去找一同乘车来的老乡李艳鸿借宿。因曾听说她们厂里可招待来探亲的家属暂时留宿几天。找到后,艳鸿马上收留了我,我感激涕零,马上拿出奶奶煮的花生与她分享。



艳鸿个儿和性情都和我差不多,1.63米,大嗓门,口直心快,两人挤一床,很快就聊得来。她打算托她在厂里当工程师的伯伯荐我进厂。



那个厂是研发收录机的,属国营集体单位,也招临时工,共30来人。艳鸿伯伯李工是湘乡壶天人,他当时正要被调去宁波工厂,正想离开前为艳鸿找个伴。他见我还算机灵,直接带我去见黄厂长。于是,我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见工面试——画一张电阻图与电流图。我顺利通过,即刻入职。





群友水之湄:宝宝你还会画电阻图?我以为你只会卖海天酱油。





艳鸿的伯伯是李工,常驻厂的还有四川的邓工、江西的邱工,三人都是名牌大学毕业,头衔是高级工程师。那个肥头大耳的当地人便是黄厂长。工友们都是各人带来的亲戚。



国营工厂内设花园和假山,共7层楼,每层楼有内部电话。我们8个工友共住50来平米的套间,配落地窗帘,安瓷砖地板,还带厨卫,有热水器和洗衣机。



我按月拿固定工资280元,逢周日休息。包吃包住,伙食四菜,另配香肠2根,咸蛋一个,汤一小碗。




群友风花月雪我:哇,那时你有280元一个月,我每个月50多块呢。




工厂主要生产收录机样品,能同时放两盒磁、带两个音箱的收录机,启动后中间有塑料花旋转。









我负责烙电路板。上班时间可互相交谈,走动。车间里到处播放着港台金曲。事情一点也不多,天天翘首以盼饭点。这份惬意羡煞不少老乡。



李工出发去宁波分前再三叮嘱他带进来的一众亲戚和我:“厂子里派性冲突严重,我不在时,你们有事就找江西的邱工,尽量不要乱说话。如果遭人挤兑,要学会聪明应对。”



果不然,舒心的日子还没过两月,风波四起。来了个胖胖的四川女老板,声称已买断公司的发明,来投资办厂。她天天把脸画得跟鬼一样,亲密地围着四川邓工与黄厂长,孤立江西邱工。



胖女人常邀四川工友去七楼舞厅跳舞。我谨记艳鸿叮嘱,不与四川人扎堆,亦与胖女人保持距离。



有一天, 胖女人突然在车间揪住邱工的衣领,扬言要整死他。我们湖南人赶紧上前拉开。打闹过后约一周,胖女人公开说:“我在珠海前山开了新厂,想跳槽的都可以跟我去发财”。她带走了四川邓工、几位技术骨干、一众四川工友。



艳鸿赶紧电话询问她伯伯。伯伯劝她别跟去,并应承会帮她们另找事。我因不舍得与她们分开而未追随胖女人。



很快,艳鸿伯伯推荐她们去了万和热水器厂。本来只招本地人,她伯伯一定费了很大劲。而她伯伯与我非亲非故,肯定照顾不了这么多,我当时能理解。



于是,懵懵懂懂的我,就这么毫无方向感地失业了。




群友冰:打工分派,在工厂里常见,那时我管的厂子,不知有多少派。不过“湘军”是最喜欢结帮拉派的。


03


善良反被善良误



我很快顺利应聘到大良鞋厂的(鞋)面部车间。台资厂,设在广珠公路边, 不包住宿。鞋厂人多,附近租房火爆。应一工友亲戚推荐,我花20元一月买了通铺,即男女合租的敞屋。



我一进大门,魂都吓出来了。大礼堂般大的工棚里,一排排的上下铺,铺与铺之间用劣质布帘隔开,共住了近50人。唯一能让我稍慰藉的是有双峰湘乡人,能说家乡话。浴室是用门板围起来的,男女各一个。一年四季都不供热水,冬天里打冷水都要排队。



同住的有夫妻,兄妹,发少,男女朋友,彼此都沾亲带故。唯独我,无亲无故一个人,并不是吃了豹子胆,而是年少离家,尚不知人间险恶,正所谓“无知者无畏”。万幸歹运那时暂时忽略了我。性格外向的我很快与一对夫妻很亲近,邻床的大姐也很照顾我。








群友万山红遍:男女混睡,老板也太狠了,省这点钱?


群友冰:那时哪管这么钱,遍地是求职的工人,不干,你就走。哪象现在是老板求工人?


群友春风儿:可怜的娃,你没落下失眠症吧?


主讲人桐:为了生计,我有什么办法?


群友梅:心潮澎湖,打赏二十两银。





鞋厂很大,有五六干工人,湖南人最多。几乎每天都会在厂门口看见一个漂亮女人怀抱婴儿,盘坐在地上哭泣或乞讨。听说她曾在厂里写字楼上班,是台湾厂长的秘书,日久生情后成了时下人称的“二奶”,幻想着被扶正,执拗地怀孕生子,但厂长拒认母子。




于是,她每天抱着小孩在厂门口围堵厂长座驾,索要生活费。偶尔拦截成功,厂长会从车窗里甩出几张大钞,然后猛踩油门,扬长而去。而大多时候她是见不到厂长面的,为情所困,近乎疯癫,靠乞讨所得生存。



我动了恻隐之心,买了几天早餐送给她。有天下班,她请我帮忙抱一下宝宝,她去马路对面买份豆腐脑。我抱着瘦小的婴儿等她买来,看她一勺一勺地喂了。这时保安走过来,记下我的工牌号。



第二天,我便被叫去写字楼,通知结算工资,我被辞退了。我拿到当月共19天的计件工资 (工资最多的一天靠加班才24元),一脸懵逼!写字楼的湘乡美女悄悄告诉我,厂长认为我与厂门外那女人关系密切,且用家乡话交流,被认定是她亲戚,厂里要斩断他在厂内的一切眼线。于是,我善良反被善良误,再次失业了。




04


团体被炒鱿鱼


数周后,我第三次进厂,是一个200多人的五金厂。工友以广东广西籍居多,也有来自双峰增桥、洪山与湘乡毛田共20多个湖南人。



有3个湖南小伙,身高1.72米以上,比瘦小的广佬高出一大节。有天晚上,厂里围堵小偷,这三个帅哥轻而易举抓住小贼,一顿狂揍。自此奠定了“湖南人不怕死”的霸气人设。



厂里生活条件很差。员工宿舍就建在河道边的栅栏屋棚里,男女浴室各一间,厕所各一间,水笼头两个。于是抢厕所,抢澡堂,抢水笼头是每日必演节目,那场景不亚于兵家争夺阵地。



湖南人都很团结:哪个占上了厕所,必定霸气地让余下湖南人都挨个用完;哪个摸到了水龙头,必定让所有老乡的水桶都装满才散开。



副厂长是广西贵港人,柳州师范学院毕业,因见我喜欢看闲书,略通诗文,就常在车间跟我抬杠扯弹,辩一辩汪国真的诗,论一论《简爱》等,我恍若收获“文艺女青年”之头衔。



我记得有六台大冲床机,湖南人在岗四台。于是,想出去玩时,就毫无顾忌地一起翘班去玩。遇上工期紧张的日子,湖南老乡时常与广佬们争抢材料。



每当有翘班或纠纷,副厂长便不找我辩文论经了,而是托我去疏通。我当时在湖南帮中略有人气,大部分人都能听我劝,所以副厂长倒也礼让我三分。



可是湖南人胆子越来越大,总欺负其他工友,抢料或打架屡犯不止。广佬们忍无可忍,状告正厂长。厂长一声令下,开出全部湖南人。于是乎,我们被团体炒鱿鱼了。



05


因失误而溜之大吉



五金厂正厂长号令开除全部湖南佬,我们20来人很快就聚集起来,质问厂里为什么仅针对湖南人,参与打架的广西人为什么没有被处分呢?一众人马堵住厂门,越闹越大,厂长选择报警。警察一到就扬言要抓人。我见形势不妙,劝大家撤退,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事后,大家四散,另寻他处。



或许出于对伪文艺女青年的同情,那位谈文诵诗的副厂长将我推荐给他在细滘一家电烫斗厂当厂长的韦姓同学。我应聘上一份质检工作,即刻上岗。相对于忙碌的流水线上操作来说,我原以为做质检是份美差。



整个电烫斗厂共有100多人,广西人居多,其次是四川人。原来仅3名女性。韦厂长的女朋友负责招骋、考勤、工资发放等,两位厨师与清洁员,其余全是男性。这意味着车间仅我一枚女汉子混在男人堆里。



车间主要负责组装蒸气烫斗。组装一个电烫斗最快要10分钟,工价0.5元一个。若检测质量不达标,拆一次要15分钟以上,再组装又得10分钟。一天若被检出几个不合格的,不仅工钱少,人也更累。



那帮身强力壮的男人,天天希冀我睁只眼闭只眼,打心眼里抗拒返工。可责任心重的我,一点也不愿马虎。于是他们总跟我逗笑套近乎,吩咐他们做事也屁癫屁癫。可一旦我检测出的不合格产品多几个,他们马上虎下脸,双目圆睁,这时我或严肃或嘻笑或劝解,但都无济于事。偶尔我也露点烈性,无奈身后无撑腰的领导或帮衬的老乡,难免有点畏火,又怕吃哑巴亏,忍字为上。



韦厂长经常没在厂,等他回厂我逮住他诉苦。他出面将那批广西仔说教了几次,仍无收敛。他不得不选了一个脾气烈也还灵泛的广西仔顶替了我,我被调去仓库发货。



我意识到要拉一帮老乡进厂才能扶助我,便开始留意空缺岗位。在清洁工大姐离职后,迅速介绍艳鸿17周岁的堂妹晓燕进厂。



晓燕刚上班没几天,就无缘无故旷工没来,我以为她有事去了。第二天一大早,艳鸿找来,说她整晚未归。厂门卫说她前一天下班后,跟一男一女走了,都说普通话。听来极其蹊跷,晓燕才入广东,根本不认识外人。



我和艳鸿才意识到姑娘失踪了,有可能遭拐了,两个人心都悬在半空中了。认识的老乡都帮我们四处寻找,在附近各处出租房寻了一整天,未见踪影,便选择报警。



因是我介绍晓燕入厂的,我被派出所带去录口供,接受调查。在反复询问、侦查后,确定我没有疑点才放我回厂。虽然艳鸿一家没责怪我,但我很自责,为没看护好姑娘而深深内疚。



多年后,偶遇艳鸿,得知晓燕被江西人拐卖到广东清远一个穷山沟里,大她很多岁的老公让她生了两个孩子才放她回湖南探亲。我至今仍懊恼不已。



遇了此事后,介绍老乡进厂的想法有所动摇。做仓管发货虽然避免了与广西帮的冲突,但我是个大大咧咧的粗心人,有时进了车间,忘记随走随锁仓库,员工就进去偷货。盘底时,发现发热板少整了5箱,插座少了几百根。



那时一块发热板5元一块,插座也值不少钱。不得了,我怎么当得起这赔匠哦!哪个偷去的,我一点也追不到线索。我怀疑是保安监守自盗,否则这么大的物件出不了厂门。但保安是韦厂长本家,我不好声张。只好半个月工资不要了,溜之大吉也。





06


因误打而逃之夭夭



要说我不幸运,却也是幸运的。每次出厂,要不了几天又进新厂。其他外来妹,遇上大霉运,或许半年也找不到工作。有些没办下暂住证,见治安队就要东躲西藏。



我第五次进厂是一家制衣厂,位于中山小榄镇。因在家有缝纫功底,进制衣厂是最合适我的。但工厂制衣都是用电动缝纫机,入职前朋友告诉我必须会电车,要我去报个培训班。



我没出一分钱培训费,只是以试课为名,找了几家培训公司,坐在学员电车前,自己捣鼓一阵,直到被老板赶下电车。连续蹭试过几台后,掌握了它不同于脚踏缝纫机的速度、开与关等基本情况。至于面试要考的开袋口、装拉链等基础技术,不用学,我自己都能当师父。



于是很顺利应骋到制衣厂,负责缝拉链。3分钱一条,加班能拿到30元一天提成。更令我惊喜的是同车间有两个同龄的湘乡姑娘——翠婷与健冬。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们很快就情同姐妹。



但厂内床位紧张,得等有人辞职空出铺位。终于等到翠婷邻房有贵州人辞工了,她马上拿她的日用品帮我占着床位,让我下班后速去出租房搬东西。。



我欣喜若狂,马上去出租房搬铺盖铁桶等。我刚赶到宿舍门口,一大帮贵州女人就聚齐了,拦住门,不让我进去,声称过几天她们有亲戚要进厂,床铺是帮她预留的。吵闹一番后,两个老乡同我一同去找宿管告状。宿管坚持先到先得,严厉地批评她们的无理,当面将床铺安排给我。



宿管背刚一转身,我床还没铺好一半,几个贵州女人一齐扑过来,将我的蚊帐被子扔到地下,还一顿狂踩。这可把高高大大又年轻气盛的我气坏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们几个的被子也丢到地上。这下就捅了马蜂窝了,她们一齐动手来打我。我揪住其中一个长头发,甩手就是几耳光。



由于床铺间过道窄,施展不开阵势。我心想寡不敌众,逃为上策。于是,我操起一根塑料晾衣竿,一顿乱挥往门外退。那帮泼妇一路追来,直到马路边,6个女人把我团团围住。



幸亏我是经劳苦出身的女孩,个子比她们高,力气比她们大。虽然手臂被她们抓了几道血口子,背上挨了不少拳头,可我的晾衣竿也不长眼,一通横扫,其中一个胖肚婆女人的小腹被我抽中无数棍。



翠婷与健冬闻讯赶来,见这阵势,一个跑去叫保安,一个跑去邻厂喊我表姐堂哥。当时当刻,没老乡援助我。旁边围观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不但不拉架,还使劲吆喝,要我猛点开火。



那个被抽中小腹的女人躺在地上直打滚,大喊同伴去叫她老公,说肚子很疼,可能宝宝没了。众人便都去围着她问长问短。我一见这形势,一头扎进路边的芭蕉林,很快就有贵州人大喊着追上来了,我一路狂奔,露在外的手脚和脸被叶子划了一道又一道的印痕。



快子夜时,我才跑到离工厂约3公里的细滘大桥上。柔弱又坚强的女汉子第一次伤心地哭了:想家,想父母,内心多孤独呀,多凄凉呀!哭完后,我连夜找到堂哥。机灵的翠婷和健冬已帮我拖出全部行李并送到表姐那。因担心胖肚婆寻仇,连夜坐车去中山,投奔一起被五金厂开除后去了中山三乡手袋厂的老乡。


这是我第5次失业。




群友艾艾:夜走芭蕉林,伤心桐小妹,看赏!



我赶到中山手袋厂时,天还只微微亮。我蹲在厂宿舍外的墙根边,在那个没电话没手机的年代,我只能静静地等老乡上班时截住她们。



当我在人群中认出她们时,姐妹几个异常激动,仍然把我当大姐大,只是着急我盲目找工,不知厂里是否有空缺。她们决定上班时去问人事部,留我在门卫室等消息。两个清闲的保安仔便与我闲聊,问我过往打工经历等琐事,很快便聊得好投机。



后来来了个讲粤语的富态女人,保安仔说是成品车间主任,不会说普通话。他们用白话帮我问她车间是否招人。富态主任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用白话问我做过什么?我拿起笔,在门卫登记册上快速写下我的工作简历。



幸好父亲平日嘱我多练字,初中文化的我,手写字迹勉强还算看得过去,女车间主任误以为我喝过不少墨水,破例收下了我。本想招我进写字楼管成品记录等,但我听不太懂白话,更不会讲白话,便又放回车间。



我算是个机动人员,女车间主任有需要就找我,或负责收发,或临时代替组长,或造工资册等。相当于她的临时秘书,人事上也算管理职务,按月拿固定工资。我记得第一年薪资是8元一天,加班1.5元一小时。星期天是10元一天,加通霄工资翻倍,补助70元一月伙食,加班超过12点,再补2元夜霄。每满一年加1元,意味着做得越久,工资就越高。平时不会加薪。在那厂活儿安逸,日子过得很舒心。



可老父母见我老大不少了,催我回家定亲。拍了一个电报谎称奶奶身体抱恙,把我骗回家了。于是乎,我结束了打工之旅。



两年换6厂,这就是我人生中衰运连连的“外来妹”生活, 岁月如梭,一晃几十载光阴已逝,但往事并不如烟,我心中记忆长存。愿今日时光暂缓,故人不散,新友倍增!祝昔日的“外来妹”们一切安好!


(完)




群友炸翻天




万山红遍:听了两晚叙述。可以说,桐以外来妹的苦难经历,集中反映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经历的产业革命发展初期史。一面是产业的勃然兴起,一面是资本对利润的贪婪追求。一面是某些当地人的霸道,一面是外来人的辛酸艰难!叙述有血有肉,生动形象,真实感人。心潮澎湃,基金会打赏一百两银子。





冰:出门才知人生苦。说到动情处,泪雨飞扬,红包看赏。




礼:桐这经历,非同一般。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无奈,让我忍不住想讲述我在老挝的日子。红包看赏。




彪:脚踢小媳妇,藏身巴蕉林,湘女那劲儿出来了。估计别人再欺负你,你会摸把菜刀上阵。




春哥:脚踢小媳妇,虽说有错,却是情急之中的应急反应,很真实。




水之湄:满版打工事,一把心酸泪,都说女子汉,谁解其中味。




梅子:初生牛犊打工妹,嘴甜心善胆儿肥,就业失业几多烦,下岗创业当自强,如今回看过往事,都已随风付笑谈。




时间煮雨:听了美女作家的故事,明白考不上好大学是因为没向老师索吻。听了桐主任的故事,才明白没练成女汉子是因为不会打架。




残阳如血:小女子情怀,大丈夫气概。在家相夫教子,出门策马横枪。眼瞪,虎遁,娇呼,龙拥,苦乐人生,爱恨随意,积极向上,奋斗不止,终由丑小鸭变白天鹅,加油,桐主任,看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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