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状元的书法之路

偶在朋友圈见到一幅张謇先生的书法对联。写得真好。中正，平和，儒雅，大方，稚拙，朴素，兼具山林气、书卷气、庙堂气。内蕴深厚，耐人寻味，信是啬翁公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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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语”到处不妨闲卜筑，故乡无此好湖山。“从苏诗中集来。

其一：

《东亭》

仙山佛国本同归，世路玄关两背驰。

到处不妨闲卜筑，流年自可数期颐。

遥知小槛临廛市，定有新松长棘茨。

谁道茅檐劣容膝，海天风雨看纷披。

其二：

《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

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放生鱼鳖逐人来，无主荷花到处开。

水枕能令山俯仰，风船解与月裴回。

乌菱白芡不论钱，乱系青菰裹绿盘。

忽忆尝新会灵观，滞留江海得加餐。

献花游女木兰桡，细雨斜风湿翠翘。

无限芳洲生杜若，吴儿不识楚辞招。

未成小隐聊中隐，可得长闲胜暂闲。

我本无家更安往，故乡无此好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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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为何莲昉先生所集，后被选入《古今联语汇选》，选者说”何莲昉先生夙嗜东坡诗，时时寻讽，几三十年，成衲苏一集，约三千余联。今兹所抄，或病其太繁，其实视原书不及十之一。当选抄时，众美毕陈，令人彷徨无主，挂漏知不免矣。或又病其太苛，则仆将援鼷鼠饮河之言，以解嘲也。”

《古今联语汇选》书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分初集、二集、三集、四集、补编共十七册，于一九一八——一九二二年间出版，到一九二六年已经出了七版（即第七次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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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謇先生是一代伟人，所谓“立德、立言、立功“三不朽者。以状元公作货殖郎，打破相沿千年之宦场格局，其影响中国社会之深远，近代史家早有定论。

书法是中国官员和士大夫的一个传统，也是余事。然而张謇先生能于繁复政务商务之余，得书法大道，不得不让人深为感佩敬仰。

那么张謇先生的书法之路又是怎么成就的呢。除了天资聪颖外，答案只能是一个，那就是勤奋。

张謇先生于光绪甲午中了状元。《翁文恭日记》称其殿试卷“文气甚古，字亦雅，非常手也。”可见张謇先生在青壮之年书法即已功力深厚，不过那时他写的大约是乌黑光亮的馆阁体。二十岁时，他已自称“索书者众”，日记中有“笔墨之忙，竟日无暇晷”；二十一岁日记中则有“竟日作书佣，腕儿欲脱”；四十四岁日记显示因旅费不足鬻字，为卖字之始；四十五岁日记也有因旅资已竭，赖卖字得二百金等语。

张謇一生练字，极为勤奋。

1873年阴历11月13日，他在日记中写道：“雪，入冬以来，是日为最寒。读《三国志》。写字。”

1873年阴历11月14日，他在日记中又写道：“雪霁，更寒。读《三国志·魏志》终。写字。”

1873年阴历11月15日，他在日记中又写下：“寒如故，砚池水点滴皆冻，写不能终一字，笔即僵”。

1874年阴历6月初三，日记中有“返舟、写字、看书。是日甚热。 ”

1874年阴历7月初四日记中则有：“苦热，每写一字，汗辄雨下。 ”

张謇挺秀的书品，带有颜体笔意。他曾习临颜真卿的楷书《告身帖》、《臧怀恪碑》、曾重点习临颜真卿的楷书《郭家庙碑》，颜真卿的楷书《麻姑仙坛记》、行书《争坐位帖》，也为张謇重点习临之作。

张謇习草，始于晚年，其1926年正月初二日记中始出现临写孙过庭草书《书谱》的记录。是年阴历6月17 日日记中又有临写怀素四十二章经草书的记载。

张謇行草，多学文徵明、包世臣，当然，影响他书法最大的人其实还是他的恩师常熟翁同龢。然而，在根本上，张謇先生的书法更得益于他的书外功，那就是他的学养和事功，那种为民为国开天辟地、赴汤蹈火的精神。这股浩然之气，不是躲在书斋中人所能修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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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一说，张謇的题款“謇”字写法有些古怪，极似“宝宝”两字，所以又被戏称为“张宝宝”。确实，张謇先生，是中国一宝，更是南通一宝。

张謇先生身上值得我们学习的真是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