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中华

菜早就没人动筷子了,酒瓶子也已横七竖八,一桌子人还在天南海北地神侃,聊的什么她一丁点儿都没有听进去,手上的一张纸巾已经被揉搓得不成形,眼角的余光只悄悄地勾在酒杯的边上。

那是一支香烟。开场的时候散烟,老板不小心往她面前也甩了一根。

“哎呀,不好意思。”老板身子向前一倾,在圆桌的对面打了个哈哈。

她笑了笑,老板没有拿回那支烟,旁边的大李也没有就势顺走的意思,烟就这样留在了她的手边。

这,应该就是中华吧?烟卷的尽头印有金色的华表,上边是红色的“中华”,滤嘴上还戴着两道金箍,看上去就透着贵气。

难怪男朋友说,这烟可不便宜。

两年前,男朋友和她一起来到上海,不久他就学会了抽烟。面对她的埋怨,他解释说,抽根烟可以提提神,冬天还可以攒攒热乎劲儿呢。她心就软了,只劝他也买些好烟,别糟践了身体。他总是笑笑,抽得不多,不打紧。

那一夜,他和她倚在江边,远处货轮的汽笛和近处江堤上的潮水一起冲着他俩大喊:这里就是上海。看着她的眼睛,他认真地说:“以后家里买什么样的房子你做主,买什么样的车就听我的吧。”她嗔笑着推了他一把,又把胳膊揽过来靠上,那一刻似乎拥有了整个外滩的灯火。

半年前,她售楼的工作随着老板脸上的一个巴掌印戛然而止,好在年底前她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经济上虽然更显拮据,但买房的梦想还不至于崩塌,只是看上去更加地遥不可及。

而眼前,只要伸手过去,她就能把这支中华烟收入包中,带回家给他尝尝。她暗自挺了挺腰,活动了一下脖子,给自己鼓足了勇气。

“你们继续哈,我就先回了。”老板打了个哈欠,拎起了手包。

“您喝成这样,我看还是让Shirley送送吧?”办公室主任忙不迭地来了一句。

冷不丁成了饭桌上的焦点,她脸腾地就红了,像是被人当场抓了个现行。

“也行啊。”老板笑了笑,投过来一道玩味的目光。

在众人的关注下她无力挣扎,只得站起身来,不舍的目光偷偷扫过那支中华。守候了一季的稻子,谁知在灌浆时却遭了冰雹。

“有男朋友了吧?”进了电梯,老板眯着眼睛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嗯,有了。”她心里一紧,又补了一句,“我们马上要结婚了。”说完,她用力戳了戳底楼的按钮,单薄的身子站得笔直。

“年轻,就是美好啊!”

出了酒店大门,前面就是老板的车。老板回头冲她笑了笑:“其实我已经叫好了代驾。看你早就困了,也快些回家休息吧。”

又从手包里摸出一个纸盒,塞到她的手中:“这个,给你男朋友!”

她低头一看,那是一包中华,软软的,还没开封,金色的华表倒映着酒店的霓虹灯,竟然有些眩目。

一个烟头在黑暗中划过一道暗红色的弧线,在地上蹦了一下,落入了水坑。“老板好,52N19是吧?”接过老板手中的钥匙,他熟练地把折叠车放进后备箱,甫一抬头,却看见站在台阶上的她。

“秀妮?”

她身子一软,支撑了一晚上的坚强像土墙一样被委屈的泪水无声地冲刷,垮塌了下来。

注:素材来自于网络段子。

文\Athlon_BE

2019.2.1


一支中华_第1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同命题作者佐撰的文章中华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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