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 小黑瞎讲讲之“那时的清明”

     记得少时过清明我是非常兴奋的。与其说是到外扫墓,不若说出外春游,不过这程序倒也是挺烦的。每年清明,祖母照例要烧好多菜,在家中“过时节”,对于这个“过时节”我至今概念都不大清楚,只知道要摆个八仙桌供上几个菜,我印象中红烧肉和红烧鱼是必须的,其它几样时令素菜,然后摆上几个酒盅,焚上香,一时间弄得阴气森森,使我的心不由忐忑。祖母叫我倒酒,并再三关照倒酒时切不可碰到周围的橙子,说是一碰上就会把前辈列祖的神灵惊走,我一直纳闷这前辈列祖的神灵怎比我还胆小,为此还问过祖母多次,我估摸她老人家也不一定懂,所以回答我的往往是个“毛勒子”,外加一句骂,我想可能鬼神怕人可能甚于我们怕他们也不一定。斟好酒后,祖母又嘱附家人逐个叩头,这个是马虎不得的,一定要依次论辈,我因几次太过“积极”,又被叱骂。叩完后就开始烧纸了,然后再斟酒,一直要斟三次,才让收了,这才轮我们活人吃了。祖母把桌上祭过神灵的菜收拾好拿回厨房间,不一会儿就端出了几样热气腾腾的菜来,大致和给祖宗亡灵吃的差不多,可能是我饿极了,从来不问是不是就是也就吃了。

     祖母总是要等到大伙都吃了,才独个吃一些,吃起来比我们可快多了,然后收拾好后,洗了碗筷,就出发去扫墓了。因为那时我们家祖坟在乡下,所以每年都是乘船去的,乡下的亲戚早早地摇了个船在市河口等着,一般是父亲母亲带上我们兄弟三人跟随祖母去的,姐姐们是不带的,可能父亲老思想观念比较重,我总觉得他:“尊长轻幼,重男轻女”的做法比较多,就象这上坟就是他从不许姐姐们去的。

       小船晃晃悠悠就出了镇,我总是坐在船舱中欣赏两岸的风景,不时伸手去撩拔河水,早春之时,两岸菜花金黄,野蜂蝴蝶飞舞,柳枝轻摇,河水还是冰凉冰凉的,我感到真是很惬意,祖母在母亲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一向严谨的父亲此时也露出了笑容,却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两个哥轮流帮着“扎膀”,使小船行得更快。

     到了坟地后,找着了自家祖坟,但见芳草萋萋,连墓碑都已被挡住了,祖母与母亲忙着把碑前的野花野草拔去,在坟前摆放小菜水果,父亲与两个哥哥往坟上添土,独有我忙着扑向菜花追蜂捉蝶,异常兴奋。父亲边挖泥还不时在训斥我:“别踏坏了人家油菜。”我“噢”了一声就钻入菜花无处寻了。不一会,听到两个哥哥在叫我,我钻出菜花田,来到坟前,见坟上已填満新土,把芳草野花都已埋住,碑前不但已摆好小菜水果,还用砖摆了个香案,点上了香烧开了纸。父亲又关照:“去做两个坟墩头”。俩哥哥带着我到旁边小河边用铲子挖了两个样子有点象“定胜糕”似的泥块,一起小心翼翼地搬回,在坟头摆好,此时旧坟宛如新坟一般,又是按次论辈叩头行礼,最后母亲还加叩几个,说是帮没来的姐姐们叩的。完事后不是马上回去的,祖母关照一定要到田埂头走走,还要我采些花草花和菜花回去,说知道是上坟的,农民伯伯看到也不会骂的,最后我们一家才上船回家了。

      说实话儿时上坟的我真是很高兴的,那怕在坟头前,心情却也没有沉重的感觉,可是随着年纪的上升,每年的清明我越来越感到心情的沉闷,现如今不要说祖母,连父母亲都已离我而去了,然而更为让我沉闷的是那些菜花柳树越来越少,野蜂蝴蝶渐渐消失,甚至今年扫墓我连一只蝴蝶蜜蜂都没看到。我真怕不久我们的后代只能到博物馆才能看到我们儿时常见的蜜蜂蝴蝶蜻蜓黄鹂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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