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使鲁戈真在手,斜阳只乞照书城——2016岁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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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凛岁云暮


这一年对我来说,发生了很多大事。上半年,是硕士毕业季,下半年,是入职实习期。


1月应该是新年,然而论文与求职交攻之下,过得并不轻松。

并且迎来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打击:与心仪的工作失之交臂。

按说求职失败这种事在毕业季再正常不过了,然而对于经历十分简单的我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事。

这件事实在不想细述,好比你挂科,如果考了四十分,好像也没什么,可要是考了五十九分,一定恨得咬牙切齿。

那是在可选范围内我最喜欢的工作,活生生擦肩而过。


虽然很郁闷,倒没影响我的效率,继续该背书背书,该论文论文,写论文的速度甚至更快了,一天可达四五千字。

有一天我半夜突然醒来,瞢腾片刻,一种巨大的痛苦扑面而来,我赶紧闭上眼睛:快睡着吧,睡着了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但愿长醉不愿醒”。

正当我若无其事地造文时,一个朋友发来信息:心里不痛快就出来逛逛,我们随时奉陪。

我心里狂叫:好啊好啊我要去我要去,快点带我喝酒带我飞,带我远离这种糟糕的心情。

然而我还是傲娇地拒绝了:不用啊哈哈哈,我忙着写论文呢。

我比较喜欢无病呻吟,而当真正“有病”的时候,绝不肯示弱。

可是我无比感激这个雪中送炭的朋友,他敏锐地察觉到我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有一颗惊涛骇浪的老心。古人说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为他那句话,肝胆皆冰雪。


寒假以后的日子乏善可陈,基本上每天准备求职的笔试与毕业论文交替进行。

这原是每一个毕业生都要面对的,但我的麻烦在于,五月份我就要结婚了。

恋爱单纯美好,婚姻有如围城,“准备结婚”更是个大关口。不想多说,经历过的人应该都明白,没经历过的人迟早会明白。

彼时我的工作还没有着落,上学期有过一两个offer,因为客观原因拒绝了,新的offer还在路上;论文选题略大,尚未完成;职业选择与婚姻家庭发生矛盾……诸般心事夹攻,我毫无待嫁的甜蜜幸福。

那几乎是我和兔子关系最差的一段时间。


如果可以,千万不要选在毕业季结婚,我们在婚礼的第二天就匆匆离开新房,回到学校继续毕业事宜。


五六月份,在硕士生涯即将结束之际,我接连拿到几个offer,也获得了“优秀毕业论文”,仿佛忽然时来运转、拨云见日了。

我最初的理想,是要读博士,留在大学,做一个学者,后来放弃了。

我给导师写了一封几千字的信,才说明白放弃的原因,这里就不说了。

所以我一早决定,无论多么忙,毕业论文绝不敷衍,我要把它当做我“学术生涯”的句号,正心诚意,倾注全部心血。

虽然如此,获得专业唯一的“优秀毕业论文”称号也很让我意外,毕竟我们这届是有大神在的。

无论如何,这件事是对我的一个安慰。


然后我在几个offer中放弃了公务员,选择做一个老师。

很多人听到这个选择觉得我疯了,毕竟公务员那么难考,又是传说中的金饭碗。

我顾影自怜地想:老子就是要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事实证明我图样图森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毕业了,学校都是九月份才开学。悠长的暑假,宅在家里。

我初初体验到新婚燕尔的快乐,毕竟我和兔子能在一起,是因为大部分生活习性是一致的。

而且我们专业对口,研究方向相同,硕士导师甚至是同一个人,聊起天来简直毫无障碍。

我从小喜欢背诵,掉书袋是我的一大爱好。掉给别人听,人家不免觉得我在装13,不掉呢又太无趣。幸而有兔子陪伴,我们可以互相掉书袋,并且以碾压对方为乐。

在夏末秋初清风徐来的夜晚,我们各据一桌,各读各的书,读到拍案击节的时候大声念诵,然后招呼对方聊上几句。

这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我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除了吃和睡,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弹弹琴看看书。兔子更是天生的“无怀氏之民也,葛天氏之民也”,与兔子在一起,基本能实现我的人生理想。


9月份,开学入职,我进的是一所高职学院,第一个学期没有排课,工作上的事情不想多说,毕竟工作总结已经交给了学校。


开学不久发现了,觉得这里是个放读书笔记的好地方,遂欣然建窝。

给自己取了一个全新的名字:萧静言。

很显然,我是琅琊榜的迷妹啊。

没错,我就是喜欢萧景琰。

我就是喜欢萧景琰那种有情有义没脑子的人。

有情有义是我理想中的品质,没脑子则是我本身就具备的品质,所以取萧景琰的谐音做名字于我很是相宜呢。


工作以后,我无比怀念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活。人们常说中国大学严进宽出的制度不合理,我却以为不然。

人生实难,高考以前为高考所累,工作以后为生计所累,总也不得自由。有那么几年的时光可以自己安排,结识一些有趣的人,谈一场纯粹的恋爱,读一些为己而不为人的书,学一些关乎兴趣的东西,实在是我们一生中难得的呼吸。


一学期就在忙碌中接近尾声。有趣的是,我说好把毕业论文当做自己“学术生涯”的句号,事实却并非如此。在导师的安排下,我仍然在做着一些与“学术研究”略略沾边的事。

虽然很累,但这让我很开心,毕竟那是我最初的梦想,我也从来不忍心完全放弃。


有一天在刷手机的时候看到一句话:人,越是时间不自由,越有想干大事的冲动。

我虽然不想干什么大事,但还是被这句话激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

硕士前两年,大把的空闲时间,而这一年,如文首所言,业余时间基本只剩了碎片。

然而我这一年读过的书比过去两年加起来都多。

大约人越是没时间,越是能明白时间的可贵。日常生活越是琐碎无聊,越觉得自己不能只过这样的日子。

既然机缘巧合,在这样忙碌的日子里福至心灵决定好好读书,那就克服一下赖床刷剧的欲望吧


这一年我想明白两件事。

第一,我们改变现状的能力是很微弱的,无论是人还是事,强行改变带来的伤害往往大于直接接受现状带来的不适感。不过别误会,我不是想告诉你“放弃改变直接妥协吧”。毕竟有的人,即便知道此路是通往南墙的,也非得撞一下才能痛快。

第二,世上很多极致的享受,都不用付出太多物质成本,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我很多次体验到这样极致的快乐,我不相信世上能有更快乐的事了。


最后,借龚自珍的一句诗结尾:若使鲁戈真在手,斜阳只乞照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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