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一个很有数学天赋的数学系大学生,费劲心血纯凭热爱的演算一个公式,然而,经济困难,未来黯淡,导师都让他放弃,女友劝他现实,但他不听,依旧在做这件没有用的事,近乎疯癫。
后来他完成了,那个公式是那么完美那么漂亮那么惊心动魄就像是一场艺术,他很开心的到处告知这个消息,结果,却迎来冷眼,人们都问它有什么用?可他不知道。
女友已经去了国外,时不时给他寄信,但他忙着将自己的公式写成书,导师要他写考研攻略挣点钱,他不屑,母亲将自己所有积蓄都给他作为出书的支持,但还是不够,他甚至要向暗念女友的信息系的情敌,那个可以学以致用的小富翁借钱!
出了书,却白送都没人要,他母亲于心不忍,偷偷的将这些书塞到别人手里,或者是图书馆……
时间静静的流逝,他们的日子很困苦,后来,女友和他分手了,他真的疯了,母亲陪他一辈子,几十年后,他死了,母亲也死了,岁月的长河还在走。
落叶,斜阳,春去秋来。
好几百年后,一个物理学家在一片小学图书馆重建的废墟里,居然找到了这样一本书,他翻开看,面色逐渐凝重,然后激动得手舞足蹈,那时,这个公式才终于和技术应用接轨了,人类的文明车轮疾驰,掌声鲜花,天地骀荡……
(一)
两年前在从省图书馆回学校考理综的公交车上,一个少年看这篇科幻看到泪流满面。
无用的爱好,无用的坚持,残酷的现实,伤心的时间旅人,还有百年后那种狂热的激荡,整个时代响彻行云的文明欢歌!强烈的对比撕扯着他,真觉得很难过,像一把刀刺到心底。
那时他高二,迷迷糊糊的,和你一样无非也就想着,考一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挣一大堆钱,本来无可厚非,所有人都说应该这样,但他忽然觉得好耻辱,觉得很多人活着的意义,那些无尽的追求,都是些无聊可鄙的黑暗,蝇营狗苟,趋利避害,追从大流。
一种你们看来很傻的浪漫在他心里燃烧起来,他在最紧张的高二高三疯狂的看课外书,光图书馆借书证上登记的记录就有两百多条……越发憧憬,越发向往,他想追求自己行为的意义,心灵的充实自由,所以想去更远的地方,这需要更加珍惜时间的学。
也是那时,耳机里放着克罗地亚狂想曲,五点多宿舍还没亮灯就热血激昂的跑到教学楼做题,也是那时,别人紧张埋头做题全身紧绷满头是汗的时候,他依旧波澜不惊继续写自己的日记,晚上别人回宿舍了,他却跑在操场想着未来放一曲夜空中最亮的星……
那是浪漫和现实结合的最完美的一段时光,那个少年后来高考不错,上了一所985高校,他甚至没别的要求,只要出省就好,别人看成是一生前途的专业选择都无所谓……
(二)
在大学,他抓紧一切时间做无用之事,看课外书,写没人在乎的文字,又或者是凭兴趣琢磨些软件,尝试着方法,体验生活,各个领域,播音,思维导图,时间管理,文学,心理学,手绘,他加的社团更是南辕北辙:文学社,创业协会,心协……
他的专业是机械,却参加了大学生计算机设计比赛,还代表学校打进过国赛,梦想是作家,却也去支教,去演讲,主持晚会游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什么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个人,有人说他内向,有人说他逗比,有人说他感性,有人说他智慧,也有人骂他,但他还是那样傻不拉几的自顾自的走,再后来学校有一个交换的项目,他报名选拔。
现在他在台湾,离回大陆只有一个月了,但前天有室友叫他去环岛旅行时,他却犹豫了。
听过很多故事,看了不少书,石头和云层堆积,海水和土壤碰触,风声与呼啸相依,世界,时间,漂泊行走那么久,岁月之外,那些心情却不知间隔了多少光年。
耳濡目染的,他被现实侵蚀了,想着要期末了,要考试了,紧张了,环岛有十天,请假太麻烦了,距离太长了,太累了,更重要的是,太危险了……
(三)
太阳从心里落幕,舞台寂静无声,多去一个景点,少去一个景点,是为了什么?不过是形式上的象征,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罢了。
年轻的热血会黯淡下来,骄傲的誓言会破碎风间,理性的条条框框终将感性挤到一边,什么时候起,他也有很多踌躇很多犹豫了。
后来,他留在学校,每个午后,都坐在草地边看书,眼神时不时飘忽到天际,也能听到鸽子蒲扇翅膀飞起的声音,但他拿起笔想写点什么时,却发现空荡荡,没有那种感觉了。
(四)
他在网上看到一些文章:
有人说钱是万物之本,你要手捧着钱才有资格去给喜欢的人幸福,你要口袋里塞满钱才不会被人嘲笑看不起,你要有钱,才不会因为没钱而受辱,你要有钱才能追求你想要的生活,享受物质,精神,乃至一切!都要钱,钱,钱!
他默然点了一个赞:是呀,钱很重要,它才是最有用的。
有大V写文说自己的时间宝贵,你们这些low逼滚远点,少来烦我,我们都不是一个水平高度凭什么理你?我们不熟你凭什么开口?然后又说,想要得到回复,就打赏,要么花钱买时间,要么花钱买文字,有人给他打赏一千块,大V回了一句:“我爱你的人,更喜欢你的钱。”
他又点了一个赞:是呀,人家就是有嚣张的本钱,不是一个水平,你去找他聊没用。
有人说鸡汤恶心,什么远方,什么成功,什么阳光满面,朝露雪山,都是屁话,诗意的生活就是一堆屎,不要说看,听都听厌烦了!一时热情就像是犯傻,那些去朝圣,辞职远行的人是不负责任!夜跑被人强奸是自作自受!冒险遇难是预料之中!
他继续点赞:嗯,安分的生活,没有必要鸡汤那么多废话,外头很危险,出去也没用。
……
(四)
日子一点点过去,孩童时,眼里好奇憧憬的光没有了,樟树不过就是树,狗尾巴草也就是杂草,蟋蟀就和毛毛虫,蚂蚁,蜘蛛一样统称为恶心的虫,而以前,樟树是子弹库,狗尾巴草在风中摇晃有异样的美,两只蟋蟀就是一个乐团……
谁还会说:呀!这个是什么!?你快告诉我呀!哇!那个好漂亮!什么原理?我想去那里!哦,我一定会去那儿!好有感触,一定要马上写下来!!
他们都问:你工资多少呀?找到女票了吗?这个专业就业怎么样?你能教我怎么一天赚更多的钱?怎样写文章才点击率高啊?怎么泡妞呀?喂喂喂,你他妈怎么不理我呀!告诉我怎么才能像你一样呀?说方法,再说点有用的干货呀!
有多少人奔波,劳累,疲惫的坐在台灯前,忙碌的大步走在马路上,没有时间做一点无用的事细细感受,只靠着憧憬未来自己有了钱,有了车,有了时间,有了地位,有了自己随心所欲的物质基础,再来痛快的做无用之事,再来酣畅淋漓的享受生活,去飞,去闹,去天空,去远方,去那充满诗意的城堡,去一望无际的异国的紫色薰衣草的海洋,风车在旋转,自由的草香,穿着美丽而独特的衣服,飞驰在马背之上……
有多少人啊?
(五)
很久以前,他看过一幅海洋的画,蔚蓝深邃,一望无际,海浪翻涌,那种旷远的无垠深深刻在脑海,浑身的细胞都在震颤,每一根毛发都在向往,闭上眼睛,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就一阵电流从骨髓穿过。
而上个月,他站在垦丁的白色灯塔顶端,海风呼啸着吹起衣角,脚下是波涛汹涌,浪花打在礁石上溅起的水雾甚至直直的铺面而来,咸咸的味道,海鸥盘旋的歌唱,一望无垠的蔚蓝和辽阔就在眼前!
可是,他的眼睛,却没有聚焦,很淡很淡的和其他游客一样的微笑,和同伴拍了几张照片,坐下几分钟,什么感觉都没有,就转身离去了。
世界上最可怕的失去是拥有,却再无法寻觅当初。
(六)
好呀,你终于成功了!你有钱了!有学历了!有背景了!有经验和技术了!有人崇拜和向往了!有人喜欢你了!你可以有钱挥霍,有资本俯视一些人了!可以自由自在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有时间了!你也可以写下一堆点击率超高的文章了!
哈哈,这多好啊?!你向往那么久的东西就摆在你面前,伸手拿就好了啊!
可是,你低头,发现,那个东西褪色了,自己已经不想要了。
你再也找不到一本可以让你抱着睡嘴角荡着笑容的书,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你流泪向往的景,再也找不到一个聊到彻夜不眠的人……
你可以买下一整个超市的玩具,却再也玩不起来了,你可以包下一整个网吧,却找不到四人和你开黑了,你可以站在千人的讲台拿着话筒意气风发,甚至歌唱,但你再也不会一个人偷偷在黑夜的操场奔跑然后对着手机一遍一遍的录音诉说未来和梦想了……
你以为自己赢了,你以为……自己有用了,就一切都好了。可是……为什么会难受?
(七)
你苦闷埋头,为众人所求有用之事而奔波时,笑着说自己这是凤凰浴火将涅槃重生,结果重生后,却已是到乡翻似烂柯人。你回到家乡,人们对你报以尊敬,但你对那些山路,那些田野,夕阳里的稻草人,再也不屑一顾了,你觉得这只是回来显摆,而没有归属。你回到母校,学生们欢呼着鼓掌,但你没有像学生时代一样腼腆红着脸觉得整个世界都被你点亮了;你回到家里,父母笑着拍打你的肩膀,你没有再像小时候那样高兴的跳起来,思考要哪一部奥特曼的DVD作为奖励了……
这些感觉有什么用!?于是你狠狠的关掉了这篇文章,转过头,又回到有用的世界里了。
而他也难受,却不甘心,于是他转过头,写了这篇没有用的文章。
没用,就没用好了。
说不定,没用的做多了,也许就有用了呢?
另外,你以为自己有用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