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写的文章,刊登在《课堂内外·高中版》。很多的时候,都觉得生活是场故事,或者华丽或者朴实。年轻,有时候真好!错过,有时候也是一种美好!
文/晚样
高考前4个月
一切就这样烟消云散了,没有歇斯底里地怒吼,没有矫情地下起雨,我也没有很潇洒地甩头就走,留下浅浅一个人在路边抽泣。
我说:“我们分手吧!”
浅浅看了我一下,然后点点头,这个场景是我所没有预料到的。我想过浅浅的反应,她或许会抓着我的衣领质问:“你不是说过,会永远喜欢我?”如果她这么做,我会说“对不起。”我没有忘记承诺,只是力不从心了;她或许会卑微地说:“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会怨恨自己怎么可以这样辜负一个好女孩的情谊;她或许会趾高气昂地说:“我正想甩了你呢!”那样的话,我的心里会好受点;她或许会问我为什么,或许会扯着笑容叫我不要开玩笑。
我在脑子里想过很多的场景和应对的方案,可是唯独没有这项,她安静地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阳光很温暖,她没有掉泪,天也没有下雨,一切和往常一样。浅浅抬起头说:“嗯,那个,快上课了,我先走了。”然后就跑开了,我可以想象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扯得我全身都痛。
走过光荣榜,一个个名字就像镶金边似的,发着耀眼的光,似乎在扯着嗓门高喊:“清华等我来,北大等我来。”我讪讪一笑,走了。
高考后4个月
10月的天气永远那么可爱,微风习习,天空瓦蓝。转眼高考过了4个月,遥远得像上个世纪发生的故事。我如昼伏夜出的蝙蝠,挥霍着青春,懈怠着时光,在寝室里敲打着不咸不淡的故事。
“哥们,你们那个算什么?朋友,恋人,不是友情又类似爱情,但是又不是爱情?”飞机扯着嗓门问我。
此时的我正低着头给浅浅回短信,她说,今天去吃鸡腿盖浇饭,因为她长得太美了,所以老板给了她一个特大的鸡腿。
飞机见我没有搭理,挤兑我说:“名不正言不顺最娘们了!有本事就再把她追回来!”
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觉得这样子挺好的。没有所谓感情的牵绊,彼此又相互陪伴。有时候,一个称谓的东西,真的可有可无。
高考前3个月
学校对面的奶茶店,有着浓郁的小资情调,小小的落地窗,奶白色的墙,核桃木色的桌椅,被红色的丝绒帷幔包围着,放着轻轻的钢琴曲,很有韵味。这家店我常来,有时一个人,有时两个人,有时一群人,店里的奶茶MM也认识我。
“烧仙草。”
奶茶MM把烧仙草端上来时,顺带着说了一句:“咦,一个人?女朋友呢?”
“你怎么觉得我有女朋友?”
“上次看你和那个长发的女孩一起,那种说话的感觉。”她狡黠地笑,“你知道的,女生的直觉一向很准。”
“那要让你失望了。”我随意地喝了口烧仙草,“她不是我女朋友。”
“哦……”她把这个音拉的老长,尴尬一笑,“偶有失误哈。”然后又放了两粒牛轧糖在核桃色的木桌上当做道歉。
我颓唐地挂在沙发上,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我没有力气告诉她,“其实,那个女孩,不再是我女朋友了。”
高考后5个月
莫离打电话来说,她在我宿舍楼下的竹椅边等我。莫离是个可爱的女孩,单眼皮,头发不长,不算白,有颗歪歪的虎牙。模样不算标致,但是看着不讨厌。
“你怎么这么磨蹭,蛋挞都凉了。”莫离把蛋挞递给我,“衬衫要换了吗,我帮你洗!”
“不用,谢了。”说完,我挥挥手,提着蛋塔头也不回地走到楼上。
“又是莫离?你丫的如果不喜欢人家,就直截了当点,这样太不厚道了!”飞机愤愤地说。
“我只是还没有想清楚。”
“滴……”是我手机的短信声。
“宝贝,东西吃好点,钱不够妈再给你汇。”
妈妈的反对是我和浅浅分手的主要原因,因为我的成绩退步了。妈妈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浅浅身上。所以,我典当年少时纯真的爱情换来了一张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可如今,高考结束了,障碍排除了,我和浅浅却停在原地,疏离感似有还无地存在着。
“你看我就说,是那女的拉了你后腿。”当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妈妈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那一刻我就明白了,高中时代的确可以有爱情,但成绩却是爱情的最终杀戮者。年少的爱情是需要优异的成绩来保驾护航的,否则,一切免谈。
高考后,我到了北京,浅浅在南京,两地的直线距离,计算结果为925千米。
“韩磊,我可以继续喜欢你吗?”第二条的短信是莫离发来的。
和浅浅重新开始,我已经没有脸敢再对她说承诺。莫离,或许以后,我再也遇不到一个这样全心全意对我好的人了。
“在一起吧!”我这样回复。
高考前2个月
和浅浅分手后,我就搬出学校的寝室,住在学校对面的一条巷子里,妈妈辞去了工作专心负责我的饮食。我痛下决心,剪一段时光当一回苦行僧。如果抛弃情感,成绩依旧提不上去,那我就自我证明是白痴一个。
瞧,我把背弃爱情,拼命读书粉饰得就像绽放在水中的莲花一样美丽而动人。可是只有我知道,皎洁的莲花下是一堆淤泥,是我埋葬爱情的坟墓。我害怕脑子里有一刻空闲下来,因为只要一空下来,和浅浅分手时她的眼神就在我的脑海里浮沉。我受不了这种凌迟处死般的剧痛,所以我选择竭尽全力塞满每一个脑细胞,让它们能安分守己。
分手后的第一天,浅浅顶着红肿的眼睛走进教室;分手后的第二天,浅浅摘掉了我送给她的手链;分手后的第三天,浅浅要求老师换位置,我和她开始中间永远隔着一组人。分手后的某一天,我在巷子里碰到她,她带着特有的浅浅的笑,说了句“要加油”,然后就走开了。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背影上,一抹温暖慢慢地蔓延开了,化成温柔的气体填满我的四月。
那天晚上,我发了一条短信给她:“我们一起加油!”她回复得很简单:“恩,一起。”这几个字,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像是一种默契,一种扶持,一种尽管前路漫漫,但是我依然在你身旁的不离不弃。
人生的旅途中,有的人注定是会一直陪伴着你,以爱情的名义,以默契的形式,但是不论如何,我们都不孤独。
我原地满血复活,战斗力满格。垒高的书本,数不尽的作业,被压榨成短条的睡眠,一把又一把频繁更换的签字笔,成为我炼狱般自虐的缩影,但我的内心却依然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高考后6个月
和莫离在一起的消息我一直没告诉浅尔。
有的事,虽然难开口,却不得不说。
“我恋爱了。”编辑完这条短信,我四肢伸直躺在床上,暖气发出呜呜的声音,搅得我的脑海乱成一锅粥。
爱情是什么模样,年轻如我们恐怕真的看不清楚。我也只能一味地假装自己是情场老手,到了最后,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这样愚蠢并且懵懵懂懂。
闭上眼睛,心一横,按了发送键。
时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着,手机没有任何反应。我在脑海里编织浅浅看到短信的样子,却支离破碎组不成一幅完整的画面。我蜷缩在被窝里,身子渐渐暖了起来,但心却一点点变冷。
第二天,我像所有的失恋患者一样,翘掉所有的课,独自躲在角落里舔舐着鲜血直流的伤口。我睡得昏天暗地,不管外面是天崩还是地裂,反正我的世界已经是伤痕累累。晚上9点的时候,我终于收到浅浅的短信,“我在你宿舍楼下,你出来。”
浅浅穿着红色的大衣,站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温柔地敷在她的头发上。那天,北京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细碎的雪花,在寂静而落寞的冬夜里,由于路灯的照耀而光彩照人,不断飞舞。
“浅浅。”我叫她,她转过头,红肿的眼睛和分手的第一天一模一样。“怎么会突然跑来?”
“可不可以,不和她在一起?”一句客套的寒暄都没有,也没有泪水盈眶,目光温柔得如春天深深的湖水,却渗透着让我无处兑现的期待。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说:“下雪了,很美吧……”回过头时,我看见她被头发遮住的脸庞上,泪水滑落。我的心破碎了,每一块碎片都扎得我生疼生疼。
“好了,很晚了,我要回南京了。”她哭着转身跑开了。我想喊住她,想追上她,可是却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白雪皑皑中,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点红,离开我的视线。
高考前1个月
头顶上苟延残喘的电风扇,汗流浃背的老师,翻来覆去的考试,偶尔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和莫名的烦躁,构筑了我高考前的最后1个月。我从楼梯走下来,看见倒计时牌安静地站在那里,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威慑感。时间,太快,太快了。
光荣榜上我的名字骄傲地昂着头,似乎在向全世界宣告,我,韩磊,一匹黑马杀出来了。英语老师眯着眼睛说,对的,就这样。然后轻轻拍着我的肩膀,放轻松点,加油,你可以的。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赞我近几月的突飞猛进。全班同学都为我鼓掌,每个人的眼里似乎都有着艳羡之情。但我却看到,第一个为我鼓掌的浅浅眼里,分明写着“混蛋”两个字。
我赢了全世界又如何?偏偏负了你。
高考后7个月
我在考场里幻想,大学是一场梦,只要我醒来,依然可以坐在高三的教室里,旁边放着被我翻皱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浅浅依然坐在我的前面,英语老师一再重复marry的用法,大家都在,紧张而充实地奋斗着。
每一次回首的想念,都是嘴角一抹笑,心底一片海。
期末考试结束后,莫离向我提出了分手。她说,韩磊,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强扭的瓜不甜,姑奶奶我今天就甩了你了,你该找谁找谁去。然后眼泪就这么地掉了下来,她用手重重擦了一下,倔强地说:“别说对不起,是我甩了你,我走了。”莫离的黑色的风衣灌满了北京寒冷的风,落寞而悲壮。
“那一天,我看见你站在雪地里哭。我喜欢的男生啊,你要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是莫离离开后半个小时,又给我发的短信。
北京这座城市的冬天,常会伴着似有似无的雨,朦朦胧胧,寒气无孔不入,总能轻易地渗进骨子里。我想发短信给浅浅,告诉她,北京下雨了。我站在校园里,很想她,想那些纯粹而斑驳的年华。
“韩磊,你好吗?南京下雪了,比北京的雪好看很多。我想你,只是一点点。你说分手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不能强求,我可以等待。你说你恋爱的时候,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万丈的距离,需要我先走第一步,但是你依然没有朝着我的方向走来。不过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因为青春从来都不是完美无缺的。还有,我恋爱了,你会祝福我吧?好朋友,谢谢你,让我成长!”
我突然间明白,再混蛋的一个男生,也会有一个女生让他成长,只是带着痛。那个人,不来,不是因为她不想来,而是她还在路上。那个人,不走,不是因为她不能走,而是她还有期待。
校园里,苏打绿轻轻唱着:“总有一天我们都死去,丢掉名字的回忆再没有意义。总有一天我们都忘记,曾为了一个越演越烂的故事伤心。总有一天我们都叹息,笑着缅怀有过的愚蠢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