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到的未来

    孩子被看作是家庭的希望、祖国的未来。这希望和未来自然也是五彩斑斓，分外耀眼的，不确定的未来因此令人充满期待。很多时候，我们会特别想知道未来会怎样，并因为无法预知未来而感到懊恼。当我遇到牛牛，我才感觉到其实未来还是无法预知得好，看得到的未来是会和忧愁联系在一起的。

 牛牛来之前我就被告知不要对他生气，因为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牛牛之所以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是因为他在出生的时候脑缺氧。老师说脑缺氧的孩子比脑瘫的孩子要好一些。老师给我看了牛牛的照片，照片上并没有太明显地显现出他有什么不同，只是一只眼睛略大些，一只眼睛略小些。照片上还有抱着他的妈妈，笑得也很开心，至少没有看出过多的忧愁。他的妈妈年轻时很漂亮，当过兵的，听老师说，家里都是高干。

  第一次见到牛牛，从他略显游离的眼神中可以觉出他的不一样。他话很少，可以说几乎都没有。他也会好奇地打量我以及周围的小朋友，还有周围的事物。有时候有好笑的事情他也会笑。他会突然就站起来跑出去，有时候是去上厕所，有时候是去开关教室里的灯。因为那天正好是阴天，所以他的这种行为招来其他小朋友的不满，他也不管不顾。说他一句，他有时候也像是完全没听到似的，有的时候倒会按你的话去做。牛牛来的第一天，很平静。

  听老师说，他妈妈送他来是央求了好多次的。老师说不是自己心狠，而是觉得送来也不会学到什么东西。他爷爷也说不指望他能够学多少，只要会写数字会写几个字就可以。而这个要求对于牛牛来说似乎也是高要求了。看着其他的孩子在屋里跑来跑去，打打闹闹，可以说很长很长的话，还可以唱歌。再看看不一样的牛牛，心想无论是怎样的家庭，能够有一个健康的孩子才是最大的福气。但眼前的牛牛也是不知家里人费了多少力气，流了多少眼泪，才让他会走路，会自己吃饭，喝水，上小便的。这些事对于其他的孩子很容易也很自然，可对于他来说要遭多少训斥，看家人流多少眼泪，自己流多少眼泪才可以学得会啊！而他的未来也将要付出比别的孩子多得多的辛苦，流比别的男孩多得多的眼泪，然而却不能和别的孩子一样。想到这些是多么可怕！

   牛牛来的第二天，不平静。一上午的时间牛牛还是和昨天一样，只是到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才和昨天有些不同。他只是发呆，不知道是在想什么，让他吃饭，他也不吃。将勺子递到他手里，他才回过神来似的慢吞吞地吃饭。吃一会又不吃了，老师就过来陪着他吃饭，并尝试和他聊天。老师对我说，牛牛说想要见妈妈，让妈妈带他回家。并且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牛牛妈妈昨天晚上可能是训他了，无非就是让他好好地听话，学会写字。牛牛自己心里也着急，可无论怎么着急，手就是不受控制。他可能也会想为什么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不知道会不会想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别的孩子？他的到来，让我觉得班里最不聪明的孩子也在相比之下变得聪明起来。其他的孩子不说什么，从他们好奇的眼神中就可以知道他们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孩子的奇怪只是好奇，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看着流泪的牛牛，心里酸酸的。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自己的未来和这一家的未来。他没有什么过错，却要来承受这一切。他的家人没有什么过错，却也要来承受这一切。如果把过错归咎于上一世，似乎还可以让承受这一切的人内心有一丝安慰。

   过了大概不到半小时，牛牛的奶奶来了。奶奶来得时候很焦急，问：“我们家牛牛怎么了？磕着了？”那是我第一次听牛牛说话那么清楚，我很惊讶，甚至是怀疑是不是他说的。“没有磕着，就是想尿尿了。”奶奶对牛牛说：“尿尿啊！没关系，每个人都要尿尿。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没事就好。”其实我印象最深的是牛牛的奶奶双手合十的样子。

  牛牛锁骨上的皮肤有疤痕，老师说是小的时候烫伤的。牛牛将来要经历很多的磨难，有来自于身体的，有来自于心灵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来自心灵的磨难会更加强烈。牛牛的家人也会经历磨难，有来自身体的，有来自心灵的，随着时间的推移，磨难会越来越艰巨，会一如既往地呵护牛牛，还是会是其他，是一种选择。而一如既往地呵护是最难的，但却会是日后不会后悔的选择。

  老师还说，这样的孩子总有他的闪光点或者说是才气。借用一句“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透进来的地方。”若不能很快乐，那就比现在快乐一点儿；若不能很幸福，那就比现在幸福一点儿。比如雾霾之后的暖阳，寒冷中的围巾手套还有陪伴在身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