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路说开去（二）

秦帝国骤然的土崩瓦解，以及汉王朝的建立，为华夏民族开创了另一条路。鉴于秦帝国的教训，汉朝开始了长达六十年的休养生息，之后迎来了一位雄心勃勃的帝王——汉武帝。作为汉朝骄雄，刘彻在位期间唯才是举，不拘一格，先后两次颁布求贤诏书，“博开艺能之路，悉延百端之学”，“州郡察吏民有茂材者，可为将相及使绝国者”，设立举贤制度，为王朝延揽了大量文臣武将、能人异士。其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确立了儒家正统地位。另外刘彻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征集图书，广开献书之路，又建藏书之策，置写书之官，如“延阁”“秘府”“广内”等，当时盛况“书积如丘山”，而这也是第一次明确记载的华夏民族国家图书馆。

同时刘彻本人也有传世作品，如《秋风辞》《悼李夫人赋》《天马歌》等，由此可称“雄才”。另一方面，汉朝军队开拓闽越、征服朝鲜、降服车师、楼兰、莎车、远征大宛，尤其是基本解除北方匈奴的威胁。同时刘彻明令盐铁专售、颁布推恩令，甚至于还发布过《轮台罪己诏》。另外在位期间确定改用更为精密准确的太初历，如今的春节便是由此而来。同时还首次使用年号，基本确立了之后两千余年帝王统治的样式，可称“大略”。其后各姓帝王或多或少都有想顺着这条路子走下去，而同时刘彻也在求长生药的路上最终走到了命途尽头。

在当时，汉朝已经顺着秦帝国的驰道继续开拓，“南越宾服，羌僰入献”，南方的基本贯通及归顺，使刘彻的目光集中在了北方和西方。面对北方的游牧民族，自汉初“白登之围”后，汉朝对匈奴一直实行“和亲”、馈赠及消极防御政策，但匈奴骑兵依然扰边不已。

在国库充盈、国力崛起的背景下，刘彻开始了征战之路。一方面重用卫青、霍去病、李广、李陵等将领，主动出击匈奴，另一方面派遣张骞联合西域诸国共同夹击匈奴。就在汉朝和匈奴交手期间，张骞为了联合月氏王国，出使西域，前后十二年，历经艰险回到长安。虽然未达成军事联盟的使命，却为刘彻发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世界——西域，而且还知道了西方更遥远的地方，有个“大秦国”(古罗马帝国）。张骞带回的西域各方的消息，刺激了刘彻向西开拓的雄心。

由此汉朝大举用兵，最终收河套地区，夺取河西走廊，征服西域，封狼居胥，将汉朝疆域拓至漠北，并设立西域“都护校尉”，为后来西域并入中国版图奠定基础。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带回了西域乌孙国使者，两国开始友好交往，西域开始和中原连通，于是“博望侯”一名远达西域诸国。而这些也就是，后世丝绸之路的由来。值得一提的是，与此同期的“大秦”也开始修筑了大量道路，于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只是，东征的罗马骑士和越过高原的汉朝军队，咫尺之间未能相遇，只是擦肩而过。

 

 

很难想象这样一条路线对于当时及后世东、西方各国的文化、历史、经济、科技、宗教等的影响为几何。通过丝绸之路，东方迎来了佛教、香料、瓜果等，西方则迎来了丝绸、瓷器、造纸术、火药、印刷术等。在这长达一万四千余里的路上，有沙漠、驼队，有绿洲、都城，有夕阳落日，也有朝暾霞光，也有疏星冷月，这漫漫一路的就是，征程。

关于丝绸之路的主要路线，东起自长安，沿河西走廊，到达敦煌，之后分南北两信道，到达安都，再分两路，一路到地中海东岸，到达罗马各地，另一路达地中海东岸。别有一条短路，取道天山，沿伊犁河到黑海附近。后世有一位东土僧人，带着一匹马沿着这条路折道一去天竺十九年，带回了佛典千卷，留下了一部《大唐西域记》。

汉朝在公元前后经历了一场动乱，面对着曾经辉煌而如今凋敝的长安，同时西域丢失，疆域萎缩，朝廷最终迁都洛阳，于是东汉开始了“中兴”之路。为恢复西域关系，投笔从戎之班超，踏着前人的路途，仅率三十六人出使西域。其后，断绝了六十五年的丝绸之路再次开通并繁荣，汉庭重置西域都护，并在与匈奴的作战中恢复了西域的统一。出使队伍最远已达条支、安息、西海（波斯湾各地），只是最终在“大秦”门前而止步。

也就是这时候，佛门开始传入中土，而造纸术也向西流传。东汉在道路上并无多少拓展，但在道路管理上有所进步，比如设立了古代最早的里程标记，“五里一堠”，所谓“堠”便是用以记录里程的土堆。当时便有所谓“堠程”一说，并设有堠吏管理，于此可见现代里程碑之滥觞。另外汉朝时期，工程技术已日趋成熟，不仅桥梁众多，东汉时期更是留下了世上第一座人工隧道。在原褒斜栈道处，有一个“石门”和栈道相连，可通行车马，便是后世隧道之原型。在当时并无炸药，石门的修建，全靠火烧岩石，然后冷水浇激，使得山石龟裂、松散，然后锤凿而出。而石门长达十六米，全凭人工，可见艰辛，后人有为开凿石门表彰者，留下《石门颂》记述此事刻于壁上，后为摩崖石刻之精品，有“隶中草书”一称。同时朝廷还发展了不少大型水利工程，如漕渠、阳渠等，同时还疏浚了汴河水道。

汉朝大体是继承秦帝国的制度，但又另外开创了全国性的邮驿系统。按大小分为邮、亭、驿、传四类，大致五里设邮，十里设亭等。其实秦帝国也早有过“邮亭”，只是用以步行递送消息，而且还分管治安，效用有限。汉初“改邮为置”，即改为快马传递消息，此后逐渐成为兼有迎送过往官员和专使职能的机构。此后唐代改驿为馆驿，迎送各国使节，蔚为壮观。到了元朝，“驿站”一词正式通用。明朝另外还设立了递运所，专门从事货物运输，使得明代运输有了较大发展。自汉朝始，历代邮驿路线虽形式有别，名称各异，但大都组织严密，等级分明，可见当时运输信息系统之完备，可与今时邮政、公路服务系统相比。

 

秦帝国驰道

夫君子视天下为家，是英雄当四海为驿。所以，当东汉的帷幕落下，一群枭雄、英雄竞相登场，一场为谋士、武将准备的大戏正式上演。伴随着秦汉修筑的栈道相继焚毁，前方似乎再无出路，尽头有的只剩血途。浩浩三国，枭雄用苍生之骨肉开道，英雄则为百姓之生存辟路。千载过后，依稀有一句话，仍在回荡，“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