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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底的一天,上班时,阿九对我说,“阿猫,给你介绍个对象吧?”
“谁啊?”我笑了笑,只当他是开玩笑。
“那个姓姜的,你知道是谁了吧?”
“嗯,她,她不是已经有人在追了吗?”
“你是说阿坤啊?”
“对啊,他不是在追她吗?”
“切!你觉得他能追得上吗?”
“但是人家在追着啊!”
“追又怎么了,他要能追得上的话,我……”阿九说到这儿,笑着不说了。
“你是说,他要能追得上的话,那你早就追上了,对不对?”
阿九不语,呵呵的笑,这笑里似乎已经默认了我的话。
我问,“你有她的手机号?”
“有啊,我早就有了。怎么,你要吗?”
我摇摇头,“现在,公司这些女生的手机号,我一个也没有。”
“要不要?要就给你。”
“不用了,留着你自己聊吧。”
“你说你,整天不知道想啥呢,难道对美女都不感兴趣了吗?”阿九斜着眼睛看着我,眼神里透着一丝轻蔑。
我笑说,“不是!”
“那你怎么……”这时,领导过来喊阿九,阿九便走开了。
我猜他肯定想说我“怎么不和女生多说话”或者类似的什么。不过说实话,我确实是这样。平日上班,我几乎很少说话,有时一天只说一个字,那就是点名时喊一声“到!”之后,完全像个局外人一样,安静的做着自己份内的工作。以至于有一天,如月见了我就问我,“阿猫,你这几天怎么这么忧郁?!”
我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只是我不愿承认,还笑着反问她,“有吗?我怎么没感觉?!”说完,我没等她再说话,就赶紧走开了。
如月说得没错,我可能是得了忧郁症或者抑郁症什么的吧,我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这种状况。去看心里医生吧,花钱太多,而且我觉得,把钱给了心理医生完全是一种浪费,也可能是我自己钱少的缘故吧。不过,我有个看书的习惯,心想,看不起心理医生,就买几本心理书自己看看吧。
于是,我就去胡乱的买了一些心理学的书,什么弗洛伊德,什么变态心理学,什么发展心理学,什么积极心理学,还有什么外遇心理学等等。胡乱的看了一遍,看的时候感觉似乎好了一些,可是看过以后很快就忘了,对自己的病态也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阿九被领导叫去不知干了些什么,过了半个小时,我们又见了面,我问他,他不说。快下班时,阿九让我陪他喝酒,我很直接拒绝了。他问我为什么,我说我有事。
其实我还真有点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我想起有半个月没给母亲打电话了,就想给母亲打个电话。这次我们聊的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终身大事。不过,母亲也跟我说了一件村里的事情。
村里有个女孩,带着男友回家,想让她的父母同意他俩的婚事,但她的父母却不同意,因为那个男的家离我们那儿太远。那个男的一再请求,都已经哭了,但女方父母就是不同意,还把那个男的给打了一顿,虽无大碍,却也是头破血流。最后,那个女孩和男孩一起离开了。女孩的父母也没什么办法。说完这件事,母亲说,“只要女的真心愿意,家里大人是拦不住的。”
我说,“那倒是,要是男的带女友回家,家里大人就不会有啥意见了。”
母亲说,“那可不!你也赶紧从外边找一个带回来吧!只要人家女孩愿意就行,你也别嫌人家长得难看好看,或是胖了瘦了,高了矮了,只要人家真心跟你成人家过日子就行!”
我当然得点头称是。
母亲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所以,几乎每次聊天,母亲都要提醒我,要学得会说一点儿。这次也不例外,还是那一套,“你在外边要学得会说一点,你不说,人家谁知道你还没有结婚?你不说,人家那个姑娘会找你啊!”
每次母亲这样说我,我总是笑着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不过这次,我也向母亲说了一些我的情况,我说,“有时候,有女孩跟我说话,我还不想跟人家说话。”
“你瞧瞧你,人家姑娘都先跟你说话了,你还不想跟人家说,你叫人家以后还怎么跟你说话?”
“我有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与人说话,正话有几句?还不都是一些废话!”
“我就是不想说那些废话!”
母亲很无语,叹口气,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了一个未接电话,打开一看,心里忍不住一惊,随即又轻松的笑了,因为给我打电话的这个人,是我高中时最好的朋友,阿正。中午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他很快便接了,“喂?”
这听着一个字,我的心里就有种莫名的激动,因为我们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了。我很高兴的和阿正聊了起来,不过,本以为我们会聊半个小时左右,却没想到我们只聊了10分钟便结束了通话。不过,虽然我们聊的时间不长,但是聊天的那种感觉却依然如老朋友那般亲切。
聊天时,我很不想谈钱的话题,可我们已经不是当初那种单纯的同学关系了,而是早已步入社会,而走进了社会,当然也就未能免俗,甚至是理所当然的就谈到了钱的问题。
阿正先开口问我,“你一个月多少钱啊?”
“两千多不到三千。”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因为有点少。
“那也差不多啊。”阿正像是在安慰我,像以前一样,他是从来不会嘲弄我的,而我也不会说出什么类似的话来。
“就这样儿。”我有些无奈的笑笑说,“不过在北京这儿,消费太高,几乎……”
“那倒是!”还没等我说完,阿正便抢了我的话头说,“北京?那消费可是高!不过,你要是省着点花,估计一个月也能剩一千多块钱吧?”
“差不多吧。”我又问他,“你现在干吗呢?上班,还是卖早点?”
“卖早点,这两年我一直卖早点。”
“那你一天能卖到多少钱?”我很不想问这个问题,但还是问了。
“毛利,一天,大概三四百吧。”
“哦,那净利的话,能赚一半吧?”
“嗯,差不多,也就那样。”
“哦,那也不少,比我上班强多了。”说到上班,我又想到了阿正的媳妇儿,便问,“你媳妇儿呢?”
“在我边上睡觉。”
“哦,你们都在睡觉?”
“没有,他们睡觉,我没睡。”
“哦,你媳妇儿上班吗,还是在家带孩子?”
“她,不上班,跟我一起出摊。”
“哦,那也不错。”这时,我听见一个小孩子的喊声,便问,“你小孩儿醒了?”
“嗯,他一睡醒就爱哭,没事儿!”
“哦,你买车了没?”
“车?”阿正有点吃惊,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没有,还买车呢,连自己都还顾不好,还买车!再说,俺也没有那么多钱!”
“不说钱的问题了,说说咱们自己吧,我们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吧?”
“嗯,好长时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来俺家玩玩吧。”
“行,我也正想去你家看看呢!”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我估计再过两个月吧,八月十五我肯定回去。”
“行,那你回来一定来俺家玩啊!”
“行,我一定去!”
我和阿正自从高中时认识,已有十多年的时间了。高中三年,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高中毕业后,我们都没上大学,也没有选择复读,而是选择了外出打工。阿正去了广州的一个轮胎厂,做了两年,之后回老家跑运输,做了一段时间后,又开始跟他母亲一起做早点生意,半年后他就自己出摊了。这期间,他结了婚,有了儿子,当了爸爸。
阿正的人生,虽然并非大富大贵,但最起码,人生中两件重要的事情是完成了,对于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也算是很不错了,至少比我要强多了。相比阿正,我几乎一无所有,没有结婚,没有对象,没有孩子,没有事业,没有金钱,没有地位,没有名气,没有……
我所有的,除了失败和不如意,就只剩下一个不知何时才会成真的,梦!
我不想跟阿正相比,因为我觉得我没什么可跟他比的,如果有,那也只是,我的人生,相对比他拥有更多的可能性。不过,这可能性也只是可能,并不可靠,所以,连这个,也没有多大的勇气去比了。也许,我根本就不该同他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