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探魔窟小淘气落网 收义女老鸦婆开恩
话说莲花仙子与星雯姑娘扮装成两个美少年,在寨门口与送行的湘华郡主道别后便一溜烟绕过竹安寨奔马头寨方向而去。
昨晚两个小淘气唧咕了半夜,商量着仍扮成男子去马头寨闯荡一番,意在亲眼看看竹安君说的使人听了毛骨悚然的马头寨三关到底有多厉害。
星雯姑娘本想劝劝主子,意思是要等练就了玉莲子功和小蛤珠子功后再去的。但莲花仙子却说不必等了,理由一是马头寨无人认识她们俩,不会有被当作敌人的危险;二是这几天跟湘华郡主练了几天空心功,自觉肌肉筋骨比前强健,寻常之鸦可以对付;三是自己已扮成男子,不怕他们抓去。就是暴露女扮男妆的秘密,暴露就暴露吧!要成大事,哪能怕这怕那!若能盗回五色珠,就可以省去多少干戈,为此冒一次风险是值得的。
星雯姑娘是少女心性,经主子一说,特别是说到盗回宝珠就立大功了,所以满身都是劲儿,不但不劝主子了,反而恨不得与主子三步二步就跑到百爪关去探一探真章。
到了百爪关,二人互换一下眼色便探头探脑侦察关门里的动静,见关门内外没有哨兵,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一进关门,只见关门里的地面上,百步内黑森森的全是钢爪,中间只留有一条小道,窄得只能供一人通行。一阵阵来自大峡谷的阴冷之风,吹得人毛发倒竖。关内关外阴森森地一片死寂,那守关的兵丁,都不知躲到哪儿去了。
这一下两个小淘气心里可为难了:退出来么,又怕躲在暗处偷看自己的守关兵丁耻笑自己胆小,使自己丢失男子汉大丈夫的面子;冲进去么,黑森森的钢爪等在前面,像要吃人似地。
意正在犹豫间,突然咔嚓一声,楠藤钢爪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下,把她们紧紧抓住。
“停!”随着一个“停”字,抓住两个小淘气的钢爪,便立即停着不动了。
叫停的是百爪关总兵黑头老三雅德水。如果不叫停,那些藤条翻上滚下,须臾间便可把她们撕成肉条条去喂那些幼鸦的。黑头老三之所以叫停,是因他猜想,这两个美少年敢如此大胆,双闯百爪阵,一是可能有不小的来头;二是说不定他们是两位兄长在外结交的朋友,不管是敌是友,都要先弄个清楚再说。这样一来,两个小淘气才有幸活下来。
她们被抓在那里,一点也动弹不得,很像四脚朝天被粘在蜘蛛网上的彩蝶儿,可怜兮兮地瞪着吃惊的大眼睛。一身衣服,被抓得破烂不堪,抓破处,露出白嫩的肉儿,被大峡谷阴冷的风吹得冷浸浸的。
今天,双头鸦雅森与夫人老鸦婆姚茵领着大儿子雅德火、二儿子雅德金到第一关检查防卫情况。由于发生仙女池大战,大儿子夺了别人的五色珠,他们估计对方决不会善罢甘休的,因此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以应付突然的事变发生。而第一关至为重要,这是任何主帅都知道的。所以必须充实第一关的力量,经常检查第一关的防务,以提高第一关的实力。
刚才双头鸦雅森领着妻儿检査了第一关和百爪阵,非常满意,便回到关内总兵府休息喝茶。不一会儿,亲兵来报,说是百爪阵上抓住两个美少年,便马上下令押进来。他要亲眼看看,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家伙活得不耐烦了,敢来闯他的第一关。
黑头老三得令,马上把两个美少年从百爪藤上解了下来,送到大厅,听候大寨主发落。
莲花仙子和星雯姑娘今天真正吃了苦头了。一身男子衣服,被抓得破烂不堪;身上处处皮开肉绽,鲜血淋淋;被解下百爪藤后,惊魂未定,就被送进大厅来。
两个人倒也傲气,站在厅中央,既不下跪,也不开口,两对机灵的眼睛,扫视着大厅里的各色人物。
雅森审视两个美少年片刻,正要发威审问，突然老鸦婆姚茵先开了口:“不要难为他们俩,给我好好送回大寨,交给后厅老吴妈。叫丫头好好给他们擦洗伤口,谁也不准动他们一根毫毛,否则我不依的!”
莲花仙子与星雯姑娘被马头寨亲兵押着,送回大寨去。过第一关时,那四十八根楠藤条上的五千一百八十四个钢爪,还黑森森地盯着两个衣衫破烂的假小子。两个小淘气此时心里还阵阵发毛,好似这些钢爪立即要把她们吃掉似地。走在窄窄的路上,两个小淘气只能盯着路中心看,稍不留神,便会擦到钢爪撕破肉儿。一百零八步的百爪阵,两人胆战心惊地走了半天才通过。过了关后,她们才感到浑身冷汗湿浸浸黏糊糊地不好受。
第二关第三关虽不像第一关那样黑森森地怕人,但也如竹安君说的厉害非常。两个小淘气细细察看,她们虽然身处险境,却仍然想着将来破关杀敌的事。马头寨押解人犯向来都是包着双眼的,今天老鸦婆忽略了,倒让两人占尽了便宜。亲兵们因听了老鸦婆不准动她们一根毫毛的话,所以不敢把她们绑手蒙眼,只是围随着把她们押回大寨去。
老鸦婆姚茵为什么不等大寨主审问就抢先下令送她们回大寨呢?因为两个小淘气的秘密被老鸦婆发觉了。
原来两个假小子的衣服被钢爪抓破,胸部束胸的白竹丝绢在抓破处露了一角,老鸦婆在少女时期,也曾如此过的,知道个中秘密。两个假小子进厅时的走路形态,又被老鸦婆看出了端倪,因此她断定这两个美少年是女扮男装的娇妲。但她不当场揭破,只下令把她们押回大寨去。双头鸦雅森历来佩服老婆的贼智,老婆说了他当然不可能再有二话。
老鸦婆贼智机灵,一发现两个美少年的束胸竹丝绢,便断定是女子后,就立即想到儿子身上。三个儿子曾经为抢压寨夫人,都险些送命,今天既有美女送上门来,何不把她们收服了做自己的儿媳?纵使她们讨厌儿子的丑陋,不肯顺从,收来做义女也是好的。只要能收服她俩的心,要她们做义女或儿媳都有可能的。
“寨主,我先回大寨去!”老鸦婆姚茵心里越想越乐滋滋地,急忙出了总兵府,乘山藤轿回大寨去了。
老鸦婆回到大寨,一下山藤轿就走进后厅,吩咐使女把两个美少年带进厅来。
刚才两个小淘气自第一关被送进大寨后厅以后,丫头、使女都遵照亲兵传示,马上给他们摆座献茶。使女们见两个美少年如此美丽英俊,都大开了眼界,无不惊得目瞪口呆,搅得芳心荡漾。丫头使女们抢着过来帮她俩把破衣脱去,七手八脚地混摸着美少年洁白圆润的肌肤,还借帮她们洗擦伤口之机,饱餐美男秀色。谁知衣服脱光之后,才发现两位美少年是假的,丫头、使女们已经被撩热的心,霎时便冷了一半。不过,她们依然没忘记自己的职责,还是细心地给两位洗刷伤口。由于百爪藤没有翻动,她们俩只受点皮肉之伤,伤口一经洗擦干净,涂上金创油,也就痛止无事了。
之后,丫头使女们商议着要找怎样的衣服来给她们穿戴以讨老鸦婆的欢心。这时逗春园摘玉楼的老吴妈走来并竭力主张挑最好的。丫头使女见有老吴妈支持,便马上翻箱倒柜找出老鸦婆姚茵少女时穿的两套超短兰绿金点孔雀羽紧身连衣裙,让吴妈给两位小姐穿上。刹时,一对婷婷玉立、美丽无比的“孔雀公主”出现在人们眼前。四条如藕如雪的玉臂膊,两双浑圆修长的白大腿,配上紧身的孔雀连衣裙,使她们越发显得光彩照人。
丫头使女们啧啧称羡,众星捧月似地把她们送进后厅。
两位“孔雀公主”一进入后厅,老鸦婆姚茵顿觉眼睛一亮,乐得那张没牙没齿的嘴,笑得合不拢了。她连连挥手,叫两位孔雀公主坐下,便问是谁出的好主意,给她们这付好装束,实在可体美丽。丫头们说是老吴妈的主意,老鸦婆连连点头。
两人一坐好,老鸦婆便开口说:“两位小姐受惊了!先在这里住下,老身绝不为难你们。现在权当是我的义女吧!”
老鸦婆姚茵很有心计,她知道,要收人先收心,心不收服是收不来人的,所以得慢慢来。
“来人,速将逗春园摘玉楼打扫干净,让两位小姐居住养伤!”
老鸦婆深深知道,两位小姐还在气头上,不如不审不问,以示大度。
“两位小姐,住进绣楼后,请安心养伤。要汤要水,要吃要喝,只管吩咐丫头们。要像自己家里一样才好。”老鸦婆说罢,又转对丫头使女们,“要小心侍候两位小姐!谁要逆了两位小姐,我决不轻饶的!”
老鸦婆说完,站起身来左手拉着莲花仙子,右手拉着星雯姑娘,由众丫头使女围随着,一群彩蝶似地向后园去了。莲花仙子与星雯姑娘,手被老鸦婆握着,感到玉臂上有一股大力源源冲来。她们知道自己功力相差太远,所以并不抗拒。老鸦婆见无反抗之力,知道两位娇妲太嫩,不是自己对手,也就不加劲试探了。于是慢慢释去功力,与平常人一样,左拉右牵,乐呵呵地把她们送到逗春园去。
进入逗春园园门,一座宽大无比的花园呈现在眼前:山、水、林、石,全是天然生成,毫无雕凿之痕迹;花草虫鱼,应有尽有，比大家子花园还要美上几倍;那座精美绝伦的摘玉楼,依山傍崖,顺势砌就;楼台亭榭,曲径长廊,秀丽高雅,与三关杀气森森的悬崖相比,宛若两重天地。
莲花仙子与星雯姑娘终是少女心性,见此景致,顿时忘了忧愁绽开笑容。老鸦婆见了,知道她们乐意住此,心内暗暗高兴。
进楼后,老鸦婆便告辞说:“两位小姐,先歇息一下,晚上老身再来看望你们。”说罢笑着出去了。
莲花仙子不理不睬地等老鸦婆出园去了,自己才接过丫头送来的一杯香茶一气喝干。细细回想如梦一般的一天,猜测着老鸦婆为什么要救自己?一会儿,莲花仙子把丫头支使出去,说是要休息会儿,其实她是要与星雯姑娘商量对策。
丫头们出去后,莲花仙子将门关好,然后回转身来。忽见对面还有两个丫头站着,衣着与自己一模一样,其模样极标致,极动人。其中一个丫头略动一动,身上的短裙,犹似伞样张了开来,就像孔雀开屏,美丽极了。美是美,只是自己无心多看她们,赶紧与星雯商议对策要紧,于是挥一挥手叫她们出去。谁知那大胆丫头也挥一挥手,莲花仙子见了大怒,心想老鸦婆一离开,丫头便敢如此大胆使刁,不听自己的话。于是她拿出小姐款儿,又挥一下手叫她们滚。谁知那个丫头也挥一下手,冷霜着脸,看着自己。莲花仙子一时气极,正要大发作,星雯姑娘忙制止:“小姐,那是你自己。”
莲花仙子听了,细看下,原来自己已改穿了孔雀装,不认识自己了。现在正对着大镜子,一时错会了意,竟把自己当丫头赶,便与星雯儿一齐笑起来。
“星雯儿,我们这样打扮,比原来更潇洒,更精神,今后你就给我这样穿戴吧!”莲花仙子笑靥靥地吩咐着。
“嘘!小声点儿!”星雯姑娘伏到莲花仙子的耳边,“小姐,说话要留神摘玉楼的四周,有人看守着我们!”莲花仙子随星雯儿手指方向看去,只见窗子外,人影晃动，缩头缩脑地。
“我们切不可暴露自己的真正身份,姓儿名儿都要改。”
“对!”莲花仙子瞥了一眼窗外,“你暂时叫我荷姐,我叫你丹妹。姓官,县城人氏。”
“好!荷姐就委屈你了,让丹妹高攀了!”
“不!丹妹,你我虽属主仆,却情同手足,以后要永远以姐妹相称。”莲花仙子由衷地说。
星雯姑娘听了非常激动。自己在仙湖,原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丫头,难得莲花仙子喜爱自己,把自己当亲妹子看待,自己更应该全心全意侍候她。
“荷姐,看来他们守备森严,逃跑是逃跑不了的我们就在这里静下心来,暗中练习玉莲子功和小蛤珠子功。好在大姐姐无意中提醒,不然我们自己有宝还不知道。荷姐,你看花园宽大,真山、真水、真景,正好练习暗器。等大小姐攻寨时,我们从里面杀出去!”星雯姑娘横了一眼窗外,“等大小姐她们攻打第一关时,双头鸦雅森等都会到前方去的,那时我与荷姐从窝里杀出去。不杀他个马仰人翻,鸡犬不留,也不解今天四脚朝天,被钩在藤上之恨!”星雯姑娘想起刚才被钢爪钩住,四脚朝天,动弹不得,衣破肉露的狼狈相,恨得玉牙嘎嘎。
“丹妹,大姐姐她们在外攻关打仗,我们在大寨花园里怎能知道?等大姐姐打到大寨,我们知道了才窝里反,就太迟了,作用就小了。敌人被大姐姐她们杀光了,等我们上去,就没趣儿了。”莲花仙子皱着眉头说。
“知道!知道的!荷姐,只要打起来,我们就能及时知道的。”星雯姑娘接着说:“你们攻打黑玉洞时,水晶宫里调兵遣将,紧张极了。大小姐她们攻打第一关,双头鸦的总寨一定很紧张,我们只要留心,马上就会打听到的。现在第一件事是,练暗器要紧;第二件事是,收服一二个丫头做我们的内线。”
“对!丹妹!”莲花仙子亲切地叫了一声,“收服丫头使女的事,就由你去留意物色好了。但是现时有一点要特别注意,就是防范黑头兄弟,尽量避开不见他们,以防他们使刁、用计强行成亲。不然我们就上大当了。”莲花仙子现在也知道做压寨夫人意味着什么了。在竹安寨时,因湘华郡主化妆成美男子,又潇洒,又美丽,做她的压寨夫人,也没什么。现在见黑头兄弟丑陋凶恶,才知道压寨夫人做不得,与那样的丑汉在一床,可要恶心死了。
“荷姐,放心吧!到时候随机应变,现在要特别注意在老鸦婆身上用功夫。我们就按她说的叫她干娘,把她叫得甜滋滋的,让她的老骨头轻松几天。这样一来,可以博得她的欢心,好让她护着我们。等捱过一阵,说不定大小姐她们已打来了。”
谁知老鸦婆姚茵是真心实意地要讨好她们,想收服她们做自己的儿媳。所以每逢傍晚时分,总要来到摘玉楼,送来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又亲自检查床帐,铺垫设施,并总要严厉交代丫头小心侍候。
莲花仙子与星雯姑娘反而感到不好意思起来,本来是勉强叫干娘的,渐渐地也叫得亲热些了。
老鸦婆怕她们会逃走,从不强求她们做什么。于是两个憨里憨气的小淘气精,竟安心地住了下来,天天暗中在园里练打玉莲子和小蛤珠子。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