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西新围,客家先民的生存密码

关西新围炮楼一角。

关西新围,客家先民的生存密码

□邱士冰

早就知道龙南有一个赣南至今保存最完好、面积最大的围屋,却一直无缘登门拜访。作为一个客家人,心中甚是惭愧。今年春节前,终于下了个决心,抽空驾车前往,要一睹其雄伟风采。

关西新围位于龙南县关西镇关西村,离县城约15公里。下高速后,一路是平坦的水泥路,虽不算宽阔,但沿途田园风光相当不错,令人心旷神怡。

此前,在各种媒体上,曾经见到过关西新围的大致模样,但眼前的关西新围,真正第一眼看见它时,还是被深深地震撼。一座偌大的城堡,矗立在一块相对平坦的田野中,虽显得有些突兀,但又与环境那样融洽和谐。这里青山相拥,碧水环流,悠久的古代建筑、厚重的客家文化,令这一山乡僻野成了灵秀之地。

关西新围。

关西新围是龙南县关西名绅徐名钧所建,因与老围“西昌围”两相对映,故名“新围”,至今已有180多年的历史。据资料记载,新围呈正方形,长宽均为88米,占地面积约1万平方米,围墙高约9米,墙厚2米,围屋四角各建有一座15米高的炮楼。围屋规模宏大、保存完整,是迄今国内外发现保存最为完好、结构功能最为齐全的围屋。

关西新围大门。

踏入关西新围大门,一种宏大肃穆的气势扑面而来,让人顿时肃然起敬。我们便像冒失的闯入者收住急匆的脚步,说话声音也放低,唯恐惊扰了屋内宁静。

转过一道院墙,里面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大院落,居中就是围屋的核心建筑——祠堂。这里是围内人们过年、赶集、祭祀、结婚等举行各项集体活动的公共场所。祠堂青砖碧瓦,虽然历经风雨,依旧可以看到当年繁华的印迹。

祠堂前大坪。

门口的一对石狮子,依旧一副俏皮活泼的神态,守望着祠堂的两侧,凝视着无数客家先民和现代寻梦人或匆忙或悠闲的脚步,我想,古老围屋的那些悲欢离合,那些峥嵘岁月,或许都凝聚在这对石狮子不屑一顾的神情中。

祠堂门口的那对石狮。

祠堂是围内建筑档次最高、装饰最华丽的地方,虽然有些破旧,但门廊、厅柱下,到处都能看到曾经雕琢的大量的木雕石刻。天花板上的彩绘斑驳,依稀可见,窗棂上也有着不同的雕花图案。

窗棂上的雕花图案。

关西新围整体结构如一个巨大的“回”字,祠堂就位于“口”字的中间部位。祠堂分下厅、中厅、上厅,层层递进,步步登高;两侧建筑以正厅为中轴线往左右均衡延伸,两边院落、房屋对称,门窗也是对称,房屋之间由天井、连廊和夹道串联,厅与廊通,廊与房接,迂回折转,错落有致,浑为一体。其构造在客家民居“三进三开”特征基础上扩大为“三进六开”,从而形成“九栋十八厅”大型客家民居的典型建筑。

天井。

围屋的核心建筑与外围建筑是隔离开的,中间有一个连通东西两侧大门的U形通道,沟通前后,通达里外,相互呼应。沿着围墙的四周,建有数十间房屋,除了后面一排库房一间间并列外,左右两边的房屋用围墙隔成相对独立的多个空间。

库房。

整座围屋的规划设计、建筑技艺和环境选择,均着力于创造一种“天地合一、阴阳协调、以人为本”的理念。其布局科学,结构严谨,采光、通风、排污等方方面面考虑周到,有着蜜蜂营巢般的缜密。白天,各个房屋通过走廊、天井、通道、厅堂、院落相互沟通,能够快速聚焦与分散;晚上,各个通道、院落的门一关,就变成一个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互不干扰。平时,是一个家族共同的生活空间,偏居一隅,自成一统;一旦有紧急情况,这里大门一关便滴水不漏,立马变身一致对外的战斗堡垒。

厢房被隔成相对独立的空间。

抵御盗匪侵挠,大概是围屋最重要的功用之一。登上围屋的二楼,我们发现每个房间朝外的墙上均分布着许多枪眼和炮洞,与围屋四个角上的炮楼一起,能够迅速形成抵御外敌入侵的火力网。

旧时的炮楼已被清空,只留下洞洞枪眼和炮孔。

客家围屋的兴起,很多资料显示,大概在明末清初时期。彼时赣粤边境匪盗四起,社会动荡不安,家客的大户人家为有效地保住自家性命,保住聚集的财产,不惜耗费巨资苦心经营修筑。这样一座座固若金汤的庞大建筑,若需御敌,只需将大门一关,几名青壮年守护大门,则像坚固的大堡垒,妇孺老幼尽可高枕无忧。

厚重的围屋西大门。

当然,围屋,既是客居先民对所居之地不安全的一种防范,也是对安居安定生活的一种期待。正如围屋四角有刚烈的炮楼严防死守一样,在一些不经意处,也有柔柔的诗意设施,让人怦然心动。

旧时戏台今尚在。

在关西新围祠堂正对照壁的后面,是围主徐老四修建的怡情遣心的戏院。在那个没有电视、电脑的时代,戏台基本上是豪宅标配了。在宽大的戏台上上演着一出出的好戏,光想想也是一种享受。

而在围屋的西门外,还另辟一处“小花洲”,据说洲内亭台楼榭齐全,有湖泊、有小岛、有小桥,是休闲、品茗的好去处。传说每到逢年过节,围内便有大戏开演,当诰赠五品宜人的大夫人赖氏沉迷于戏剧中时,围屋的第一代主人徐老四就会从西门悄悄出去,与他的从苏州和扬州娶回来的两位张氏夫人到小花洲喝酒赏月去了。

昔日繁华归尘烟。

可惜,“小花洲”的设施现今大多损毁,徒留一池塘水,在两块葱绿的青菜地中间兀自凋零。戏台今也已萧然,变身围内居民的晒场,只留给游客一个想象的画面,遥想着当年围内如何在乱世风云里另有一番桃源之逸。

庭院深深深几许。

在围屋的高墙深巷、回廊曲道里穿梭游走,我深深被客家先民的智慧谋略所折服。

回廊曲折春寂寂。

“独在异乡为异客”。一个“客”字,道出了中国文化中客居的惆怅,也道尽了客家人身份的尴尬与身世的艰辛!在艰难的家族迁徙中,客家人的生存发展智慧在“围屋”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它把当下的生存安全与对未来的美好设想都构建在围屋里。

围屋内卖土特产的老人。

随着人口的增长,关西围已经无法完全容纳徐家后人居住,许多人不得不搬离围屋,在围屋外面盖起了新房。很多年轻一代的围屋人,为了梦想远离故土,在他乡工作或定居。围屋渐渐空了下来,现今仍在围屋里生活的人已经不多,且大多是些数十年在此生活对围屋有深厚感情的老人。

客家美味飘香。

时代变迁,沧桑巨变,如今,关西围已逐渐失去原有的功用,更多地成为了供游客游览、观赏的建筑。一些精明的围屋人,也因此做起了旅游生意。在围屋内的一些通道口,均能看到他们摆放的摊点,卖些土特产品或自己手工制作的客家食品。在围屋祠堂的西侧,徐家后人还利用得天独厚的条件,开起了柴火灶饭店,游客游览累了,可以在此歇歇脚,品尝客家风味的土菜。

你可能感兴趣的:(关西新围,客家先民的生存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