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意义在于精通

劳动最美好

虽然具体时间早已模糊，我却总记得多年前的那个下午。

周末，和几个同事去悉尼海滩。累了，随便找了一家 Fish & Chips 小店。服务员是个略带胡子的年轻人，头发剪得很短，穿着利落，与其他的服务员并没有不同。

我们点了些零食和啤酒，坐下来休息。闲聊期间，偶尔抬起眼来，看见服务员在刷洗杯子。这一看，我居然看入了迷。

只见他先将所有的杯子摆整齐，每次各拿一个杯子，杯口朝上，两只手同时伸出，在两个龙头下同时冲洗，旋转，反面冲洗，旋转，然后放在一边；接着就是下一组，伸出杯子，冲洗，旋转，反面冲洗，旋转。很快一打杯子洗完了，洗完的杯子也整整齐齐的放在另外一边的托盘上。服务员就端着杯子，将杯子一个个准确快速的倒扣在杯架上，洗杯子结束。

整个过程中，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洗杯子这件事情上。眼神，动作，肌肉，脚步，韵律，全部都是。

我留意了一下时间，不到一分钟。

服务员在清洗杯子的过程中展现出的专注，平静，似曾相识。许多年前在一个尘土飞扬的街道上，刚放学的我听到一阵规律的弹棉花的声音。四四拍，三下弹到棉花上的闷音和一下空弦的生音，规律得像个乐队的和弦。我推开门，看到正在认真弹棉花的中年男人。他的神情也同样专注。弹好的一边，整齐而蓬松，没有弹好的一边，也整整齐齐的等待着。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后来在工作中我见到了许多这样的人。他们投入工作的方式，就是认真对待工作本身，直至精通。他们不断优化工作流程，目的不是为了赶紧忙完工作去干别的，而是，让工作本身变得有意义——如同在《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中提到的，对「良质」的追求。他们的工作，就是精通工作本身。

而这个时候，任何外部的指标都毫无意义。他们的工作就是标准本身——不论是速度，质量，进度等等等等。如果你听说过艺术家曾经为了一个音一个符号耗尽毕生的精力，在工作场合，四十年前在北京百货大楼站柜台卖糖果的张秉贵，他每天刮胡子、穿衬衣、擦皮鞋，练就了一抓准、一口清的本领。通过眼神、语言、动作、表情、步伐、姿态等调动各个器官的功能，商业服务业的简单操作，被他升华为艺术境界，被喻为「燕京第九景」。一位音乐家看他售货后说：「你的动作优美，富有节奏感，如果配上音乐，是非常动人的旋律。」

工作的意义在于精通，而与任何外部的标准无关。在张秉贵之前之后，没有商场要求柜员一抓准一口清每天擦皮鞋，没有酒吧要求酒保在一分钟之内洗完一打杯子。遥远的农村，没有人要求，却有农民在春天的时候，将解冻后的土地，犁成一陇陇方方正正近乎等大的田地，从天空看下去，阡陌纵横，就像整齐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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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

• 《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
• 张秉贵百科词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