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站

一天晚上，执拗不过芳纠缠，我便带着她去晨晨洗化店找她同学一诺玩。一诺父母在商贸城沿街开了一家化妆品店。

一诺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有点调皮多动，活波可爱，机灵古怪，除了看电脑动画片的时候会安安静静。

两个五岁的小女孩在货架中间飞速穿梭，追逐嬉戏，欢声笑语溢满整幢楼宇。

一诺爸忙着把门口摆摊的洗化用品、塑料盆和货架等东西一件件搬到屋里来，室内南面的空间顿时被塞满了横七竖八的东东，挡住了走道。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诺立站在走道尽头，小小的人儿，双腿并拢，双臂双手贴着两侧的裤中缝，只把头儿扭转向芳，眼巴巴，泪汪汪，欲说还休。

“小一诺！过来玩呀！”芳在横七竖八的这头冲着一诺招手。

“小一诺在罚站呢。不能跟你玩了，你们走吧。”一诺爸懒洋洋地对我们说。

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罚站？和我们有关系吗？我赶紧拉着女儿的手走了出来，心想人家的家务事，我不便多问。

路上，芳频频问我：

“妈妈，什么是罚站呀？”

“罚站就是长时间站在一个地方，不能动。”

“我也要罚站！”芳好奇而羡慕。

“那好。你站到那个电线杆下面去。”我指了一下近旁路边一电线杆子。

芳规规矩矩地站到电线杆那里，两腿并直，双臂贴紧，嘴里含着笑，两分钟，耐不住了。

“我不要罚站了！”芳跑过来牵我的手。

“小一诺爸爸为什么让她罚站？”

“我也不知道。”

女儿终也不知道罚站是什么，是一种怎样的体验。罚站对一诺来说，又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

再见时，我领着一诺和芳出去上公共厕所。

途经水果铺，一诺闹着要买雪糕，天微凉。我跟她讲了很多吃雪糕会拉肚子之类的道理，女儿也在一旁讨好地附和着：

“我都不要雪糕，吃了雪糕会拉肚子的，对不对？妈妈。”很乖巧的声音。

我蹲下身来，和小一诺齐肩，“我们买西瓜吃，好不好？”

她倔强地双手护着装满雪糕的冰柜，冰柜的盖子太沉，她试图抬起，可是徒劳无功。

“不！我要买！我要买！我要买！”头摇得似拨浪鼓，眼里噙满了泪水，我心有不忍，不知道她的父母会不会给她买雪糕，怕吃坏肚子她父母怪罪我。

“我们最爱小一诺了，不买雪糕是因为天太冷了，我们是爱小一诺的。”我柔声坚持。

“对呀，我也很喜欢小一诺，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小一诺！”芳的嘴巴像抹了蜜。

“我妈妈都给我买雪糕了。”小一诺吱呜着，泪珠滑落脸腮，留下两道浅浅的小溪痕。

僵持了一会，我依旧是买了西瓜，强牵着她的手穿过马路。

回到洗化店里，一诺还撅着嘴巴，悻悻地去摸鼠标看电脑。

我切好西瓜递给她，“我不喜欢吃西瓜。”

我坚持伸手递的状态，保持笑脸：“我们最爱小一诺了，西瓜也很好吃哦。”

一诺终究接了过去，大口大口咬起来。

“妈勒个逼！”诺妈妈瞬间愤怒，恶狠狠地骂一诺。

“我有时候，一生气不自觉就骂出来了。”当着外人的面，一诺妈很不好意思。

“你们可能是太忙太累了。”我理解她，无意责怪和嘲笑她。

诺妈很上进，经常给超市配货、给乡下的洗化店送货，还常外出学习营销和化妆品知识，有时免费，有时自费。总之，很忙，很忙，忙到忘记做饭，吃饭。

大人们辛辛苦苦，忙忙碌碌，为了家里的吃喝拉撒，为了孩子上学读书学舞蹈学唱歌学绘画学书法。我们可曾想要了解孩子小小的脑壳里都在转悠着些什么，心中装有怎样的喜悦和悲苦，会有怎样具体而真切的感受？我们的行为和语言会对他造成怎样潜在的影响？这影响会持续的多久？我们从来都是发号司令，何曾用心倾听过孩子？如何让爱流动起来？如何让孩子成长为独一无二的他？我自己常常会六神无主，照本宣科不得头脑。

我对自己说，慢慢来吧，尽力避免舍本逐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