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台北到台南(一)

我在台湾的在线书店“博客来”买了两本书,它提供在7-Eleven便利店自取的服务,只要在第一天的中午十二点前下单,就可以第二天在便利店取。

这两本书,一本是三岛由纪夫的《小说家的旅行》,另一本则是台湾作者阿泼的《忧郁的边界——一段跨越身分与国族的人类学旅程》。

《忧郁的边界》记录了身为台湾人的阿泼在亚洲各国旅行的经历。之所以知道这本书,是因为在twitter上看到台湾“有河book”书店的店主book686的推荐,因为twitter中文用户有限,因而我很早就知道了book686,和他在台北开的有河书店。其实,阿泼也在twitter上,我一直对她的id有印象,现在去访问,却发现她已经将账户转为私密,并把个人简介改成了“请不要follow我”。

我访问了有河book的部落格(台湾对于博客的叫法),却发现置顶的文章是一则公告,宣告有河book即将于十月底停业,于是我决定去拜访这家慕名已久却即将消失的独立书店。

有河book位于淡水,从行政区划上来说已经不再属于台北,而属于新北市。从台北坐捷运淡水线到终点站即可抵达。从某家便利店取了博客来订的书之后,我从捷运的忠孝复兴站上车,只用了半个多小时便来到淡水。

抵达之后,我才知道淡水刚刚举办完“淡水福尔摩沙国际诗歌节”,福尔摩沙即葡萄牙语Formosa,据说十六世纪葡萄牙人发现台湾时,称赞说“Ilha formosa!”(好美丽的岛),因而福尔摩沙一般用来指台湾。这也是“美丽岛”一词的由来,高雄有一个捷运站名为美丽岛,英文名则是Formosa Bullevard。

在淡水捷运站外面,有许多参与这次诗歌节的诗人的作品,比如孟加拉国诗人阿米纽.拉赫曼的《淡水河呀!我的情人!》:

十二年前我在高雄
愛河邊念情詩
十二年後
我跨過愛之橋
在淡水河上念情詩
淡水河呀!你是我的情人!
我帶著愛從亞穆納河來
請接納我!接納我的愛!
我沒有任何資產
也沒有任何綾羅綢緞給妳
但我有愛情的純心
包含許多悲傷和淚水
只能與你共享!
……

淡水素来与诗歌有缘,台湾著名诗人,有着“诗僧”之称的周梦蝶曾经住在淡水,并曾写有一首《淡水河侧的落日》:

觀音山仰臥在對岸淡水河的左側
落日,嬰兒似的
依依在觀音膝下的右側

由柘紅而櫻紅而棗紅醬紅鐵紅灰紅
落日的背影向西
終於,消魂為一抹
九死其未悔的
臙脂

縱欲說亦無人會
這垂滅的燈蕊的心事
一紅更不復紅
臙脂的背影
這紫血。連環繞在四周
恨不能以身殉的微雲都確知且深信:
這紫血
決不可能再咯
第二口的

圓軌永遠繞著圓走
明天。今天的落日
仍將巍巍升起
──在觀音默默念自己的名字
念到第十二句的時刻──
雖然,雖然名字
名字換了
朝陽

我說:一切胚胎於
一切之所以為一切──
豌豆之所以圓
菱角之所以彎…

所有能說的
落日都 面面
拈提過了。
此刻,你說,你唯一的渴切與報答
是合十

瞑目

如是如是。曾經在這兒坐過的
這兒便成為永遠──
淡水河永遠
淡水河側的落日永遠
觀音山永遠
永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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