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 第二章:抵达

        昏睡的天空渐渐苏醒过来，一缕阳光从大地与苍穹的交界处挤出来，给清晨抹上模糊不清的色调。光渐渐的往上升去，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如轻纱似的晨光。树杈间升起朝阳，叶子上洒满金光，世间的一切都在无限的生机中，迎来了崭新的一天。羽曦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望向窗外—玉龙雪山那蜿蜒起伏的山脉优美地划过窗外，好似一条腾云驾雾的巨龙。山顶上积压着厚厚的白雪，在朦胧的晨雾当中，显得愈加洁白庄严。羽曦见到这般美丽壮观的景象，睡意全无，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了。他重重的揉了揉眼睛，连忙下床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他悄悄地推开了门，直觉告诉他，主人一家都没有醒。现在是夏季，虽然山上会很凉快，可到山上也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如果不早点出发的话，太阳升起来就不像现在一样了。羽曦蹑手蹑脚地走过桌子，在桌上放了二两银子，便悄悄地走了。

        一出房门，昨天因昏暗而看不到的景象，现在都清晰地呈现在了羽曦面前，玉龙雪山的全貌也展现了出来：山脚下，大片大片的桦树林长出新芽，嫩绿的树丛环抱着玉龙雪山，像一道青翠的围墙，扎根在这片土地中；玉龙雪山从下往上望去，由树丛染遍的翠绿，到青苔滋生的草色，再到岩石裸露的深灰或夹缝断裂的浅灰；再往上方仰望的话，便可以清晰地看见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雪顶了——不管山下一年四季轮换，桦树落叶发芽也好，太阳升起落下也好，它始终是这样子，以一种神圣庄严的姿态俯视着大地，不会因为大地的改变而改变—这就是所谓的神吧。羽曦暗暗的想着。

        玉龙雪山是神的遗骸，所以雪就是神的足迹。神的足迹遍布山顶，播撒下如童话般的雪地——整座山脉由东向西，山峦起伏，时而突出挺立，时而却又往下沉去，唯有无处不在，遍布山顶。雪沿着山势，在云雾中腾起，飞跃，又缓缓低落，轻轻跃起，毫不拘束。阳光又升起了一点，脸上折射出几束光线，羽曦只好沿着昨天那条小道，继续朝玉龙雪山的方向前进。

        大约走了一里半的时候，小路突然一拐，弯进一片树林里。说是树林，其实只有十几棵桦树栽在路的两旁，没有多少森林的景观，野草倒是长了一地，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在里面穿行。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间隙，照射在前面的路上——这一次比上次明亮了不少，低头看时，自己的影子也变短了一些。羽曦加快了步伐，眼前已出现了开阔的地形。这一下，他总算是看清楚了，所谓玉龙仙境的真正面目——

        原先被山脊遮住的另一边，一条阶梯依着山势，从下往上蜿蜒而去;一直到了雪山的山顶，才出现了一座洁白如玉的石牌坊，庄严地矗立在顶峰之上。明明是炎炎夏日，羽曦却突然觉得有一股寒风袭来，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大概就是雪山上的温度吧。羽曦想。衣服什么的东西倒是准备了一点，只是……就算是通过了所谓的考验，爬到那样高的山顶，恐怕也不是件容易事。羽曦坐在一棵树下，从自己身上的行囊里拿出葫芦状的水壶，喝了满满一大口，又把那户人家给自己的一点干货吃了下去，觉得精神好了一些，便继续上路了。

        “喂，前面的。等一下!”羽曦刚走了不到半里，便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似乎比他大一点，十多岁的样子的人。羽曦回过头来，看见一个身材魁梧，被太阳晒得黧黑的脸——大抵是从海边的渔村里来的——的青年，头上扎着白色的头巾，身上也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胳膊上有淤痕——这种淤痕初乐曾经在老家村子里看到过，一般都是整日劳作的壮汉，搬运东西的时候受的伤——很明显，这是一个生长在海边，整日辛勤劳作的农工。羽曦不禁心生疑惑:既然是一个普通的农工，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修行？其实仔细想想，自己也是生长在农民家的孩子，可是既然已经是成年了的人了，却还要来这里，究竟是……“小伙子，你也是来上山求徒的？”那个农工飞跑着过来了，却一点也没有气喘吁吁的模样，只是用粗壮洪亮的声音问道羽曦。羽曦并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嗯，年纪轻轻就能有这勇气，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老当益壮？不对不对……”那个农工黧黑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情。“应该是年少有为吧。”羽曦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望着那个农工——他倒是对此人颇有兴趣，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在山上和其他弟子费力地练剑的场景。“哦！所以说嘛，年轻果然就是好，真是聪明啊！”那个男子听见羽曦的回答，不禁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爽朗地笑着。羽曦刚要开口，只看见一束金光猛的照到他的脸上，刺眼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太阳已整个升起到天空中，散发出道道灿烂的金光。算了，还是先赶路吧。那个人体格这么健壮，肯定能通过测验的吧。还是等到山上再去问他吧。那个男子看到这情景，也回过头来，明显加快了步伐，朝着玉龙雪山山脚下的森林前进着。羽曦也不甘示弱，连忙迈开步伐，向阳光普照的远方前去。玉龙雪山的雪顶在他的眼里，随着阳光的照耀，更加闪闪发亮，灿灿生辉……

        玉龙雪山的山脚下，集市上早已聚集了大量的各色各样的人—有悠悠扬扬拉着二胡的乞丐，有临时小摊售卖兵器的一脸凶相的中年男子，也有拉着别人口口声声喊着灵术一天不学会不要钱的奸诈小贩，到头来走出他铺子的人个个都愁眉苦脸——看来很多商贩都看中了玉龙仙境这个商机，纷纷前来扎营驻寨，形成了一个小城镇，大家都笑称其为玉龙镇。就算这“玉龙镇”的小贩销售的商品再怎么华丽无比，对待客人多么地阿谀奉承，羽曦连看都不看一眼，眼睛只是望向前方，对旁边的人和事丝毫都不理睬。偶尔有死缠着不放的小贩把羽曦拉住往里面推，都不用那个农工大哥出手，羽曦只需把脸侧过来，双眼死死的盯住他，小贩便只能知趣地把手放下，连忙就跑回去了。沿着路标拐过来两个弯后，眼前便出现了一座石牌坊——跟羽曦看见的跟山上一样的石牌坊——庄严地矗立在羽曦他们的面前，两旁还蹲着一对石狮子，雕工十分精致，口中含着的铜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偶尔有人走到石牌坊，准备上山时，旁边就会跑出来一个官帽戴的歪七八扭，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与蛮横的奴才（实际上这片大陆中根本就没有奴才这一说，这只是想让读者更好地想象出来画面）样子的人，一手叉腰，一手伸出手，嘴里还不怀好意地嘟囔着什么;而那些人总是皱皱眉头，从包里掏出银元递到那个奴才样子的人手里，才闷闷不乐的上山去。可恶!难道是收过路费不成？不用他们多说，两人眼中早就透露出了一丝怒色，凝聚在那个人身上。

        “两位大人，且慢且慢！”果不其然，当他们走到牌坊前时，那个人便从他们后面跑了过来，站在他们前面，脸上露出笑眯眯的神情，貌似阿谀奉承的话语背后，却隐藏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粘稠气息。“要想上山去，每个人只要三十个铜币就可以了～咱们这片镇子不容易，还请大人多多包涵～”那个人笑吟吟地说道，话里分明带有讥笑的样子，又十分地粘稠恶心。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扇他一巴掌。羽曦不知为何，胸中涌起一股无名火，让他不禁咬牙切齿，想要狠狠的揍一顿这个家伙。“你这家伙，真是个地头蛇!怎么，想拿大爷的钱，想的美!”还没待羽曦开口，一行的那个农工汉子倒先吼上了。放在衣兜里的右手也伸了出来，紧紧地攥成拳头。露出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汗水流淌而下。那个奴才样子的人脸上顿时变得面无表情，眼神冷峻锋利地望向那个农工汉子，似乎并不害怕他那只强健有力的拳头。旋既，他嘴边露出一丝冷笑，发出一声短促的出气声，把眼里的锐利眼神收回去，也不再对视那个汉子，只是把手背了过去，转过身来，用冷淡的声音背对着他们说:  “怎么？这两位客官是想惹事吗？卢宣，管照，出来吧。帮我送送这两位大人。”

      不过几秒，两位身材高大的壮汉从一旁的小屋里跑出来，虽然体态并没有很胖，但肌肉却很壮实，腹肌也整块显露了出来。他们两人都只身穿一件脏白色的背心，上面污迹斑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洗过了。如果让这两个人去收过路费的话，路人肯定吓得不敢多抱怨了吧。何必让这种黏虫似的人来呢?羽曦在心里头暗暗的想着无关的时候，额头上却冒出汗来，在脸上留下一条条的汗痕。

      对面的两人面对着奴才样子的人（羽曦姑且将他称作黏虫），不由得轻皱了一下眉头，仿佛被那个黏虫叫来打扰了自己一样;可很快，当他望向面前的羽曦二人时，脸上的神情却变得难以捉摸了，像是带着一丝得意和嘲讽，又像是带着严肃和怒气——得意是对他们的蔑视，而怒气则是对他们的一种吓唬。那个农工汉子看到这一幕，却没有丝毫害怕，还用攥着的拳头拍了拍胸脯，怒目圆睁地望着前面的三人。眼看着一场不可避免的战斗即将开始，硝烟味充满了绷紧的空气当中。“黏虫”刚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了一步，准备抱着肩看好戏的时候，一阵极速的金属呼啸声“咻”地划过空中，好似龙吟虎啸般，径直冲向“黏虫”的头部。“黏虫”还没来的及躲闪，只看见尘土飞扬，一把手里剑正中“黏虫”的官帽上。

        “想要打架的，都给我把武器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