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被温暖的光阴,不会被流水带走

“遥远的路程昨日的梦/以及远去的笑声/再次的见面/我们又历经了多少的路程”

曾被温暖的光阴,不会被流水带走_第1张图片

2013年,电影《中国合伙人》刚上映不久,主题曲《光阴的故事》就成为很多小伙伴们在KTV里必唱的金曲。这首由华语流行音乐教父罗大佑在八十年代创作的歌曲,曾被评为“100首必听经典老歌之一”。老歌新听,能让众多八零九零后产生共鸣的是歌曲所表达的青春易逝、多愁善感的光阴故事。我们怀念往事,感慨韶华易老,每段旋律,每句歌词,都在触动着我们的神经。

有人说,我们怀念过去的美好,是因为对现状的不满意。对于这样的观点,我十分赞同。活了二十多年,感慨光阴真的如流水般不停地奔走,我们还未来得及紧紧抓住,就开始遗憾时光匆匆。我们经历了各种酸甜苦辣,记忆里有不愿回想的暗淡,更有一直驻扎着的温暖,如冬日的阳光一样。

八年前,刚刚结束高考的我,因为各种原因,经别人介绍进入一家工厂当暑期工。第一天上班,厂里安排我负责抛光零件,即把刚从高温锅炉里锻造出来的铝块放到高速运转的机器上打磨。其实我十分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因为我知道这个工作的危险性。

但初来乍到,作为新人,我只能选择服从。虽然这也是一种技术活,但我确实学得比较快。从最开始观察工友,有样学样,到后来能独立操作机器,我的表现让同个班组的前辈们大感惊讶。

正当我认真投入时,突然“砰”的一声,我当场吓了一跳,手上的零件也掉了下来。原来是我隔壁工友的机器上的砂带崩断了!他见我一脸惊恐状,笑呵呵地对我说:“这很正常的,你的也会断,年轻人,别怕。”

我还没回过神,就感到手上一阵滚烫,我赶忙关了机器,原来是我的手套被摩擦产生的热量磨破了。十个手指露出了六个,我竟然后知后觉!

为了赶工期,我只好马上换了新手套,重新开启机器,重新进入状态。直到脖子有了酸痛感,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完成了一半的任务。于是我想放慢动作,稍作休息。

然而,就在我放松时,最担心最害怕的状况终于发生在我身上。我的砂带因为磨损过度,直接断成三截,产生的冲击力将我手上的零件快速弹出,直接朝我脸上砸来。我躲闪不及,额头不幸被击中,被撞开了一道口子,工友立即帮我关停了机器,关切地安慰我。

流水线上的女工们也停下手中的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给我递纸巾擦灰尘的,有给我做思想工作的,有给我传授工作经验的……那一刻,十八岁的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来自陌生人的温暖。

小组长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创可贴帮我贴上,还打开了抽屉,拿出一盒早餐奶给我,并示意我先休息一会儿。我不敢接受,毕竟作为新人,大家的热情是我始料未及的。可小组长坚持要我收下,我不想辜负她的一番好意,只好先收着。直到此时此刻,我仍然会记起那盒牛奶的牌子和口味,真是满满的感谢!

到了午饭时间,我跟在大家后面来到食堂,看到工友们从橱柜里拿出自己的饭盒,我才意识到需要自带饭盒!没有饭盒的我,只好打算去外面超市买泡面垫垫肚子。

我正准备走出工厂大门,门卫大叔问我为何在午饭时间出去。我向他说明了情况,他说可以帮我去食堂拿备用的饭盒。当时的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心里充满了感激。我记得,那顿饭,就是来厂里的第一顿饭,在陌生的环境里,周围全是陌生的人,我却吃了很久很久,心想为何这里的人对我这么好,毕竟我跟他们非亲非故啊!

吃完午饭,我把饭盒洗干净,交还给食堂,我记得,当时我特意向打菜的阿姨道了一句谢谢。我回到了车间。盛夏的中午,大部分的工友们都睡着了,只有几个女工坐在门口闲聊着家常。见到我回来,她们招呼我过去。说实话,那时候的我还是十分羞涩的,但不过去总显得不太礼貌,更何况早上她们还对我那么好。

我找了个凳子坐下,她们就很好奇地问起我的个人情况。我也一五一十地回答他们的问题,渐渐地,我和她们聊开了,聊学习,聊家常,对她们的陌生感也逐渐消失了。

打工生涯的第一天,虽然挂了彩,但大家给我的温暖,真的很让我感动。

接下来的几天,我慢慢适应了工作,也开始主动和大家聊天。由于这些工友们大都来自外省,而且在很早的年纪就来厂里打工,所以对我这个车间里唯一的准大学生充满了羡慕和期望。在休息时,大家常常让我帮他们给家里发短信,因为跨省的长途电话费真的很让他们心疼。那时候,主流的手机还是翻盖或者直板的键盘机,不像今天的触屏手机,不会拼音打字,也能手写发短信。现在想起来,当时隔三差五帮他们发短信,帮他们及时了解老家亲人的消息,我还真的很庆幸当时的自己能帮得上忙。

2008年8月8日,北京奥运会开幕的日子。记得那天厂里赶着出货,所以大家只好加班。为了不错过晚上八点的开幕式,我比平时都专心,终于在七点半之前完工了。我打完卡,正打算骑着自行车一路飞奔回去,却看见在厂门口等公交车的罗姨。我知道她和我顺路,就让她坐上后座,也就是这位来自四川攀枝花市的罗姨,她给我的印象最深,因为她常常会给我带些水果或者自己做的小食给我吃,我也曾帮她代笔给四川老家的亲人写过信。

8月31日,我在这个厂里的最后一天。组长没安排我做太多的事情,也许是大家也都知道了我即将离开这里,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跟我说了很多。工友们的调侃、叮嘱,仿佛就发生在昨天。那种感觉,甚至比高考结束后的分别更加不舍,真的真的很舍不得。也就是在那天,我提前跟罗姨说好,最后一天,我下班一定要载她回家。

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2008年那场经济危机。当年受影响最严重的就是民营企业了,工厂倒闭的倒闭,亏损的亏损,直接导致了大量裁员。等到我上了大学的第一个国庆假期,也就是我离职刚好一个月后,我坐班车回厂里,想看看这些工友们。可当下车那一刹那,我发现工厂的大门紧闭,连门卫室都没人值班。我往里看,没看到任何人,也没有机器轰鸣的声音。我只好向隔壁工厂的保安询问,对方说工厂已经关门半个月多时间了,工人早就解散了。听到这个消息,我十分错愕,难道我就这样失去了大家的消息?

我突然想到了罗姨,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的住处了。在路边拦下一辆摩的,我连忙往她租住的地方赶。向房东了解了罗姨的消息,对方只说了一句“那个四川的女人啊,搬走好几天了!”

我就这样完全失去了昔日工友们的消息!在当时网络通讯远不及今天这样发达、智能手机也不普及的时候,我竟然没有手抄他们的电话号码!!!原本我的打算是,等上了大学,买了手机就回来找他们,然后添加通讯录,添加QQ!可我没想到,有的人,说了再见,竟然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有时,我盯着手机上的聊天软件,也曾幻想,虽然大家分散在各地,但如果我们组建了聊天群,我们就可以常来群里分享快乐,吐槽不快,可以愉快地斗图或拉拉家常,听听大家的语音,也会勾起从前的记忆吧。

八年前的两个月的暑期工经历,让我感受最深的一点是:尽管大家从事的是体力劳动,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十分单纯。大家来自全国各地,说着不同腔调的普通话,但却有着同样的善良。没有办公室政治,没有尔虞我诈,工友之间总是互帮互助,氛围极其融洽。

八年后的今天,我遇到了工作上的不愉快,是的,我过得不好,想敲点文字来发泄一下自己的心情,没想到竟然一口气打了两千多个字。说实话,这样的感觉挺好。也许,明天一早醒来,就会忘了今天的不愉快。我知道,每当工作上有感伤时,我总会想起那年那段难忘的时光,有温暖,也有遗憾。我知道,那曾被温暖的光阴,不会被流水带走,只在回忆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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