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绿皮的火车和着铁轨,一路都在“楚克儿咖啡”的叫着。三月,车外狂风,车内低温,没人相信这是一个开往春天的火车。
几个岁数与我一般的少年,在车厢里穿梭,脏衣服,黑的手,油腻 满头,忙于捡着瓶子认真或无生气的脸。
我扫了下对面的沉沉、阿怂,然后扭头看着窗外重复构图的风景说,“过不了几天,我们会和他们一样。”
他们看着我,目光阴霾。只剩几十块钱,我们没有交谈的兴趣。
随着人流,依着惯性,我们出了站台。“郑州火车站,欢迎你。”有个牌子这么写的。我知道这是郑州,但没人欢迎我们,除了这牌子。它带不来吃住。
在被小旅馆赶走前的最后一天里,
我们围坐在一起,一把角票揉做了一团,一把硬币散落了一地。我从家里偷来的钱,就已这么多了。沉沉慢慢从裤子里掏出一把跳刀,那也是我从家里偷的。
沉沉攥着它,冲我昂了下头。我摇了摇头。于是沉默一片。
“回去吧,”阿怂望着我,“回家吧,我们找不到的。” 窗外有只麻雀,我看着它,那麻雀也看着窗内的我,自由与安定从来都是遥遥相对,从不妥协。我慢慢地低下了头,妥协了,三千里路空走,沉默一片。
二
虽千万人,我独登台。底下嘲笑四起,校长急吼也压不住。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也很无奈。”我念出了检讨的第一句,全校鸦雀无声。
我盯着台下的阿怂,他比我复课早半月,因为他在和我们出走之前,给班主任写了致歉信,放在书桌内,被同学发现。于是所有人的怒火、讥讽只朝向了我。
回来后便不跟我说一句话的母亲,用了很多关系,让我得以复学,但已经是半个月后。小城是非多,坏事一朝知。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吴家那老实的二公子会离家出走三千里。
课堂上,有个差生从来不学习,之前的我无法理解。现在,我变成了那个我不想成为的人。我望着窗外,燕子终于回来,唧唧喳喳一片。我看向窗内的老师,仿佛他讲的也是叽叽喳喳。
之前所有的朋友离我而去,在学校里,反而是不熟悉的人在跟我打招呼,很自豪的样子说“我认识你”。那又怎么样,我还是我,虽然已经不学习了,我的心依然还没低头,在高处清冷着。
很久的很久,在教室里,我只会看窗外的风景,一年,两年,那风景肯定也在看着我,我们相顾无言,我们向外无语,我们都在默默的让时间流逝。
直到初三,隔壁班那个大姐大,过来说,我们做朋友吧。她很漂亮,也很活力。
于是我又重新想说话了。一直都说,什么都说,低俗的,下流的,欺骗的。但从来不说,我喜欢你,我爱你。
最爱说的话,是提了一块板砖时的大吼,“干了他”,或者是端着一杯白酒时的大呼,“干了它”。
在热血和酒中,我的青春结束了。
人生这一路有很多岔口,通往各个平行宇宙,有时我在想,那个没有在雨夜偷了家里的钱,而离家出走的另一个我呀,你在那个宇宙还过的好吗?是不是会早早的就会对一个女孩说我爱你,会不会早早的就当了两个孩子的爹,会不会早早的就甘然于人世的平淡呢?但不管你过的如何,还是请代我向那个宇宙的父母尽情的尽孝吧。
因为这个宇宙的我,依然一世飘零,半生流离,在自由和安定间,我重新选择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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