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岗馨
我2003年春进入舞文弄墨,还不叫这个名字,叫“源公子的紫姬”。麦田对我一见如故。他关注我完全是因为我这个人,跟我藏在什么样的名字里没有关系。
麦田当然不是一般男人,他的表白方式不是唱歌写诗,也不是花言巧语,而是隔着人群对我喊——“喂,我说,夏姐姐,你的《紫灯区》写得很烂,你是个SB。”这奇异的表白方式,使他像一把刀子插在了我心上。
渐渐地,我发现他是个网络名人。而我是个无名之辈,想请他写个小说评论。于是就在社区消息里跟他搭话。开始他不理睬,几次之后,他还是给了我QQ号。
2003年7月15日夜,是我跟麦田的“QQ初夜”,同时也是最后一夜。
跟他QQ聊天我很惶恐。他打字很快,一串一串的。他先从我的艺术照谈起,问我能不能给他一张生活照,作为参照。至于他参照来做什么,我没问,也没猜。我不会给他的,从没在网上发照片的习惯。我问他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他说没有,男人不需要给人看片片。
接着,他说他有个自己的聊天室,关起门来谁也进不去。叫我去。我问他去干什么,他说谈谈人生。当时我已不大喜欢网聊,就婉言推脱。
接下来,聊天明显地不愉快了。眼看天色已晚,我就提出叫他给《紫灯区》写评论。接着,我看见满屏的“哈哈哈哈哈哈……”并说,陪了我一晚上,就是等我这句话的!
我觉得自己被耍了,窘得简直没办法。接着,他把《紫灯区》狠狠地损了一顿,说这本书的评论,他绝对不写。我很生气,埋怨他不该这么对待一个新人。他说,怎么样?网络好玩吧?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再说什么了。他就说,要去找另外的MM继续谈人生了,并安慰我说,他不想和我关系搞得太好,是因为他有个毛病,如果把一个人当成朋友,会两肋插刀,那样很累,他不想那样。最后还唱了一首歌:擦掉吧,伤心的泪,不要被麦田的……
很快,他就在舞文弄墨开始骂我,用词大都是“SB”和“操”。由于我在南方连续生活了十多年,这两个京词儿让我很不舒服。一个“网络名人”,应该这么对待网友吗?一个自诩为“网络正义化身”的男人,该这么对待一个认真写字的女人吗?即便她写得不好?——现在我明白了,骂,才是“爱”!不理不睬,是无视你的存在。花言巧语,不过是想行一时之骗。
2003年9月,麦田用对我的“爱”铸成了著名的《更年期写作——批判夏岚馨书》,引发持续多日的网络群殴——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网事。我的知名度以及在舞文弄墨的地位也因这篇文章大大提高。
麦田为自己设计前景时,总是对我念念不忘。他想推出自己的随笔集《麦田的读书生活》时,曾这么说:“夏JJ写得这么烂,都名利双收了!由掐夏岚馨,这几天想到另外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既然那么垃圾的夏JJ都可以利用舞文弄墨这个“现实窗口”去谋取现实利益,我为什么不谋利呢?我这几天刚想明白:凭什么不能利用这样的现实窗口,去谋取现实的利益?!凭什么人都为了赚钱无所不做,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取之有道”地赚点钱呢?总之,我通过掐夏岚馨,这几天更深刻地体会到类似舞文这样的论坛,真的是一个“现实论坛”,而不再是网友交流的平台了……”
在舞文弄墨推出的《麦田的读书生活》之前言里,他这么写道:我很坦率地承认,我这么做,是因为最近观察夏某作家的网络行为,给了我很大的启示:舞文,既然垃圾那么多,那么我也不谦虚了,现在——“且容麦田伸伸脚”。
2004年始,一次我搜索资料时,无意发现了麦田的一张照片。他个子挺高的,不胖不瘦。平头,鹅蛋脸,皮肤挺光滑。他戴着眼镜,但也掩饰不住他的聪明。鼻子挺好看,嘴有点小,笑笑的,露了一点牙齿。他上身穿着天蓝色的短袖衬衫,下身穿深蓝色长裤,腰里扎着皮带。两只手交叉着抱在腰间。他身后是一块大石头,上面有弘一法师的最后遗墨:“悲欣交集”——他是个面善的好人,假如在大街上碰见,我会这么定义他。
之后不久,他因在天涯与人掐架生生死死好几次,最终注销了ID麦田99。
说麦田是我最忠实的读者之一,一点也不为过。不论我的长篇小说,还是一些短文,他都非常认真地读过。他在为别人写小说评论时,也不拿我的小说做比,尽管我在他的笔下总是反面教材。——让我们看看夏JJ如何写性——“终于,他体力不济,我们滑脱在地板上。他把我拉到身上,火热地乞求着说:快点!跳动起来,像浪花,像羚羊,像音符,跳动!他有轻微的虐待和自虐倾向。他撕扯着我,也要我撕扯他。他用力吸吮我的皮肉,也要我用力吮吸他的。他忘情地絮叨着:让我们尽情地相互处置吧,让我们互为神明、互为奴隶……”
他对我作品中的段落完全可以信手拈来。尽管他总是这么奚落我“再给夏姐姐800个男人和800年时间,夏JJ笔下的性永远类似村姑或打桩机那样的cheap。”
俗话说,麦田掐谁谁红。不过,我有幸成了他的最后一掐。
他长着一双锐利的眼睛,似乎要把玻璃镜片穿出两只洞来。他历来是个关注外界胜过关注自身的人。网络如果是个女人,应该感谢麦田这个最为忠实的情人。麦田对于网络的认真,甚至可以用虔诚二字表达。他利用独有的追根究底的精神,挖出了网络背后许多令人震惊的内幕,使他获得了“网络第一掐”的光荣称号。
麦田离开天涯大致有一年多了,彼此失去了音信。可是,前几天,有位网友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说他跟麦田吃饭时谈起了我。我问麦田谈我什么了,他说麦田说我缺乏人情味……
这个答案使我吃惊了片刻,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是的,如果我在网上给人以缺乏人情味的印象,那也只能归咎于网络。网络是个虚拟世界,它非常容易引起误解、矛盾,接着就是纷争、报复,无休无止。因时间资源有限,情感资源也有限,在网上,我总是有意坚持一个信条:君子之交淡如水。
昨晚,无意中看到一篇文章,转载了麦田BLOG里的一篇文章《我在网上是怎么掐人的》。其中写道:“中午才起床,上博客,看见zxy的博客,转了天涯的一篇文章,看来是夏JJ的fans写的,估计最近芙蓉jj等不断出位,夏jj是不是有点寂寞啊?转自己的一篇旧贴,给zxy看看我当时是怎么掐人的:《更年期写作——批判夏岚馨书》作者:麦田2003年9月,首发天涯舞文弄墨……”——还是对我牵肠挂肚的,还是惦记着我是否寂寞的,直到今天。
如果要我以花自比,我肯定自比于花魁牡丹。也只有我,才是麦田心里的一个“牡丹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