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女（五）

        ‘‘张美美，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我对着一边打牌一边抱小孩的年轻妇女招手说。

        ‘‘你是……有事吗？’’张美美疑惑地问。

          ‘‘你先出来一下，我有点小事找你。’’

          ‘‘等一会儿啊，我先把这一把打完。’’

          张美美把孩子扔给牌友后，和我一起走出了烟雾缭绕的棋牌室。

          ‘‘你有个妹妹现在在流浪，你知道吗?’’

        ‘‘她光爱往外跑，跑出去都不回家了，我们还以为她死了。’’

          ‘‘她没死，她现在在高阳桥下面。’’

          ‘‘弄过好多次了，以前我都会给她些钱让她回去，可她……你给她说说，我再给她500块钱，让她回家……’’

        ‘‘她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她妞死了，她神经了，她老公和婆婆把她撵出来了。俺爸又给他找了一个婆家，她不愿跟人家过，跑了……我们也没办法，唉!丢人现眼的……’’

          ‘‘哦！你去看看她吧，毕竟是你亲妹妹。’’

        还没等张美美再说些什么，那一帮牌友又开始催她回去打牌了。

          ‘‘马上，马上。’’张美美一边答应，一边告诉我:‘’你见到她给她说，我再给她500块钱，让她回去，你先留我个电话，如果她同意，我微信把钱转给你……‘’

        望着张美美的背影，再望望喧嚣的棋牌室，我的心像都市村庄的风一样——空洞而且焦灼。棋牌室飘出的烟味连同我混浊的思绪都被我带回到了高阳桥下面。

        ‘‘你姐说她愿意给你500块钱，让你回去，你咋想?’’一见到你，我便迫不及待地转达了你姐的意思。

        ‘‘我不回去。’’你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呀?你姐对你不是挺好的吗?’’我疑惑地问。

        ‘‘我不回去，打死我我也不回去……’’你又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我姐过恁好，而我……她有好多套房，又有车……而我……’’

        你陷入自己的逻辑中，我五次三番想打断你，都无终而果。末了，我把写有你姐电话号码的纸条塞给了你。

        秋雨还没有完全从心头卸下，秋风还在继续，大黄狗有事没事地在高阳桥下面走。而我，也有事没事的在高阳桥上面走。风越吹越烈，一束花乘着风的臂弯，躺在我面前。我弯下腰把它捡起，并轻轻地告诉它:

走在繁华的街道

我却听见了寂静的呼叫

四周是川流不息的浮躁

内心向往遥远的海平面

天空不是很蓝

飞机拖着长长的白烟

鸟儿扇动着黑白分明的翅膀

它们在我头顶盘旋

呼叫

我却假装看不见

为了生存

我抛弃了生活

面对翅膀

我只能仰望

夏天的虫子还没有完全死亡

路过街角花园

我听见它们窃窃私语

面对即将到来的寒冬

它们仍然不知道有冰

我试着和它们说梦

却不知道

不知道

梦里的伤

靠什么去包扎

就这样

就这样把自己的灵魂

埋葬

埋葬在这个漫天漆黑的秋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