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之花在骚动 ——读斯蒂芬金「肖申克的救赎之纳粹信徒」

至高无上的撒旦在恶的枕畔，

久久地摇晃我们着魔的头颅，

我们的意志好似贵重的金属。

被这博学的化学家化为轻烟。

是魔鬼牵动着线来左右我们！

我们在丑陋事物上发现魅力；

我们每天朝地狱下一个梯级，

没有恐惧，穿越黑暗，臭不可闻。

——波德莱尔「恶之花」

<1>

这本书现在的出版名为「肖申克的救赎」，大名鼎鼎，用意明显。但我不喜欢，我想金老师【一本金老师的「论写作」带我入门故事写作，故私称他为老师】可能也不太喜欢。这本书包含了金老师四篇不长不短的小说，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尴尬的中篇小说，原名为「Different Seasons」。用四季之名分别冠之，极富盛名的「肖生克的救赎」为「春天的希望」，本文要介绍的是「夏日沉沦」，还有「不再纯真的秋天」和「暮冬重生」。这是恐怖大师金老师写的不那么恐怖的小说，是他：“无论你喜不喜欢，但是我自己很喜欢”的四个故事，不过显然读者也都很喜欢，书82年一经出版便是「纽约时报」的畅销冠军，其中三篇也已改编为电影。

真正让我不喜欢这个书名的原因是，我喜欢极了「夏」、「秋」两个故事，认为它们完全不逊于「春」，或者深刻更胜之，书是四季的色彩，不仅只有春天的希望，故「四季奇谭」更为合适。或许可以给金老师写封邮件，问问他自己的看法。

<2>

「纳粹信徒」的原名「Apt Pupil」，直译为「聪明的中学生」，对于一个故事来讲，用直译的题名更好，这样读者在没有获得任何心理暗示的基础上跟随着故事展开，直到真正理解故事的内核。

这是一个细思极恐的故事，读完故事之后，我立即去翻了波德莱尔的「恶之花」。金老师曾被评价为罪恶美学家，波德莱尔亦主张“发掘恶中之美”，“表现恶中的精神骚动”，认为罪恶、丑恶、肮脏在道德判断之外，还有美学价值，关于人性的美学价值。人性不仅仅是一维，就算你反感、恶心，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些恶的多维才是真实的、自然的，为善需要人的努力。故，在文首付上波德莱尔「恶之花」里的开篇，「致读者」。

<3>

故事的主角托德，是一名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家庭中学生，健康、阳光、优等生，因为难以遏制的好奇走进了纳粹巴汀集中营负责人，「血腥恶魔」杜山徳家中，想要听一切关于集中营的故事，不惜以举报相胁。

通过谎称给眼睛不好的登克尔老头，这位杜山徳化名的身份读书，每日每日的和他待在一起，慢慢的将心底的罪恶之花唤醒，将夜晚交给噩梦。

一开始，老人是被胁迫的，不得不将盖了30年的坟墓慢慢挖开，孩子也是单纯的，他只想听真实的故事，而不仅仅的好朋友狐狸的爸爸主编的那些关于集中营的杂志和图书馆里的图片。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托德安慰了杜山徳的孤独，也让黑暗逐渐重染他的内心。杜山徳给了托德一生兴趣的正确钥匙，也打开了他心底的罪恶之门。

黑暗无处释放，恶之花含苞待放，杜山徳烧死了第一只野猫，用牛奶诱惑，扔进烤箱，如同当年在集中营一样；托德，首次将手中的短刀扎向了偏野的流浪汉。那天晚上，不再有噩梦，罪恶恣意狂笑。之后，杀死无名的流浪汉便是老少获得阶段性安眠的手段。两人在互不相知的情况下，共生，谱了同样一首的邪恶之曲。

「左手永远不愿意让右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否则它将砍掉右手」。在正常人的眼中，正常的生活中，登克尔是位温文尔雅、理智机警的老头，而托德在短暂的成绩下滑之后重回优等生的巅峰，高中毕业就入学加州伯克利，这正是右手的一面。有着邪恶左手的人，能以更高超的技艺展示右手的灿烂。

一次猎杀埋葬流浪汉的过程中，杜山徳心脏病发，托德高效完美的现场处理，让两人回到同一剧场。杜山徳入院，隔壁床正是一位从梯子上摔下，摔断脊背，发誓再也不相信上帝的犹太人。梦中，犹太人想起了诱惑他招供伙伴的羔羊汤，也想起了登克尔的真实面貌。杜山徳在以色列人勒死他之前偷药自尽。惊天新闻爆出，托德与杜山徳共犯欺骗的老师找到了托德，枪响，花萎。

<4>

金老师，「一个为恐怖而生的世界最畅销惊悚小说家，一个忠于恐怖、忠于暴力、忠于美学的社会学家」，在这样一部3万字左右的小说里，叩响了对社会、对人性的追问。他追问，那些揭露纳粹罪行的杂志行文边上，尽是德军制服、军章的广告，历史为何变得如此之轻？他追问，人性是否本恶，就像杜山徳说的，这些罪行不仅是那个留着小胡子的疯子会犯，普通人，可能是一位朝九晚五的会计师在际遇中，同样会犯。

如波德莱尔所称，罪恶是自然的，美德是需要努力的。努力是人之为人，美德如此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