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离别的国际机场

【2050年7月28日,上海】

“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说再见,我只知道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我完全不敢想象以后,我要一个人,一个人走在这座充满我和他回忆熟悉的街道,而这正是最折磨人的地方,人一旦离开,只剩下他留给我的回忆,那无边无际的回忆。

我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发现他,还在,不会离开我。

我想他,不想他离开,但是不敢去找他。

那一段时间,我学会了抽烟、喝酒。每晚和朋友出去喝酒,甚至到天亮。在博客上放出浓妆艳抹和一大堆朋友的照片。那些所谓的朋友,很多都不知道是谁,叫什么名字,总之就是喝完酒就散,人来人往,很正常。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是想成功引起他的注意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叶白看到我和那些男男女女的合照,十分生气,拿出照片朝我质问,却又气得说不出话来。我没有回应他,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他。这一次,奇怪的是,我们都很生气,但没有争吵,而是冷战了很久,却都没有再找过对方。我很不开心,不知道他怎么样。

直到他准备出国的前十天,他找我了。他见我的时候手里握着两张去台湾的机票。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关系会变成这样,他挤出一个笑容,说,‘玥儿,无论怎样,我希望我能和你有一个好的开始,也有一个好的结局。我依然爱着你,要记得我爱你。我在那边,会想你的。’

我哭了。我扭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我流下的眼泪。

我要勇敢,我要笑得更灿烂。

我把眼泪悄悄地擦掉,抿了抿嘴唇,和他说了一句:‘好’。心里却想着,‘傻瓜,其实从头到尾,我心里都只住着你,只有你。’

他和我说,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然后把机票塞到我手里,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手里把那张他递给我的机票握得紧紧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我明天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他出游,我们一定要玩的很开心,留下临别前最美好的回忆。还有,在他走之前……我想为他做一些事。我……不想他忘记我。

我独自逛街逛了一整个下午,试了很多家店,终于找到了一条我认为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的粉色连衣裙。穿上后,把我身材的优势全都展现出来了。明天,我就要穿上这条裙子和他出游了。看着那条刚淘回来的裙子,我很满意。

接着,我去手工店买了一叠精致的信纸和信封,一共十二个。我是一个后知后觉的人,直到他快要飞了,我才知道原来我爱他的程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多的多的多。我在手工店周围找了个安静的咖啡馆,开始写信。他这个坏蛋,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擅自出国,而且一走就走十二个月。我先在一张草稿纸上肆意胡乱写乱画一通发泄心中对他的不满,平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是如此,这般,不舍得他。我喝了一口卡布奇诺,便开始打开心扉认认真真地给他写信,十二封信,代表十二个月,每个月他只能按顺序打开一封。我感觉,这样,起码不会离他太远。他想我的时候,还能读一读我的信。‘亲爱的……’

我写了大概五六个小时,终于把这十二封信写完了,我看着它们整整齐齐地躺在眼前的桌子上。我补了一下口红的颜色,然后在每个信封封口处印上我的‘烈焰红唇’,满意地笑了笑。

晚上我开始收拾行李,而且特意敷了个补水面膜想让第二天上妆好看一些,不料这个时候收到他的短信,被告知他打在篮球的时候把腿给扭了,有点轻微骨折,进了医院。我想都没来得及想,面膜纸还没扯下来就朝医院狂奔而去。

全程心里面就一个声音:叶白,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到了医院,听到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虽然还是很担心,但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我走进病房,看着他可怜巴巴的躺在病床上,还有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心中感觉又气又想笑,平时都是他捏惯了我鼻子,这次他在病床上动不了,我就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说道:‘你都快要担心死我了!’。没想到他听完我这句话后,双眼从黯淡无光、可怜巴巴转为两眼发光,老泪纵横……他腿不能动,但双手一把抓住我,说:‘真的吗?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我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太赤裸裸的把自己心声真情流露出来了,便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

我正在为我刚刚对他太过直白的关心感到不好意思的时候,我感觉背后有一双温暖的手把我抱住。‘玥儿小宝贝,我爱你。我们停止冷战好不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想在我离开之前给你一个美好的回忆。’然后我感到他的脑袋轻轻地贴在了我的后背上。

台湾最后我们没有去成。我在医院陪了他十天,照顾他。这次换我给他做好吃的了。十天后,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但是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其实我还蛮担心他的状态,甚至希望他不要好,这样就不用出国,不用离开我了。最后,我还是停止了这样无聊的想法,在最后一天的清晨,送他早班飞机。

我在那天第一次见到叶白的父母,叶父文质彬彬,叶母岁月静好的样子。难怪会培育出叶白这样有气质的美男子。叶白和他的父母一一拥抱,寒暄了好一会儿,之后便拿着行李,和他父母说我送他去机场就行,然后用调皮的眼神示意了我一下,一起走。

去机场的路程有两个小时,那天阳光很灿烂。可我感觉平日在我面前活泼话多的叶白这时竟然沉默了起来,一直望着窗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知道这是我在国内能见到他的最后俩小时了,便想把他逗趣,即使已经到了离别的时分。

我拍了一下叶白的肩膀,歪着头笑得贱贱的,问他:“夫君,你想啥儿呢?”叶白捏了一下我的鼻子,“娘子,你真可爱。”接着他轻轻的在我嘴唇上吻了一下,在我耳边温柔地说:“玥儿小宝贝,我舍不得你。你……要好好的。”我看到他这幅样子,像个小孩一般依偎在我怀里,心里觉得又温暖又好笑。

“对了!”叶白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我怀里挣脱了出来,叮的一声,我意识到他拿出相机开始录像。

“玥儿小宝贝,看着我,快看着我。”我半推半就的最终还是扭向了镜头,从双手遮住全脸到渐渐露出了两只眼睛看着镜头。

“乖~我的媳妇儿真乖。来,亲我一口,然后用‘我们’造个句”。我白了他一眼,但也不得不配合地说道:“我们相亲相爱,即使你动身千里外,可我们的心依然自成一脉。”我也不知道为啥在那个当下会想起相亲相爱这首歌里面的歌词。

没想到的是,他听完我说这句话,居然两眼泪汪汪的看着我,仿佛眼睛里有钻石一般,闪闪发亮。那个样子,甚是可爱。

后来,他开始专心拍我。365度全方位地在拍我,问我问题,录我说话的样子。到后来,我被他录烦了,就躲着镜头。他一丝一毫没有要消停的意思。便开始自导自演起来:‘看,后面是我可爱的媳妇玥儿小宝贝。咳咳,今天我就要飞了。我可爱的玥儿小宝贝在国内要乖乖的,不要和过于漂亮的女生走得太近哦……因为我怕你会跟她们学坏了。知道没?嗯……还有,每天晚上要定时和我视频哦,好让我知道你每天都在干什么,我不想在这一年里错过关于你的任何点滴。知道没?嗯……还有,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和困难第一个就要想到我,还有……好好吃饭,别把胃给饿疼了……还有……’

他说了一大堆,我默默地听着。心里很感动,明明要走的人是他,为什么反倒成了他来对我嘘寒问暖,关心喋喋。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机场。我们一起吃了最后一碗云吞面,我便送他入登机闸。他紧紧地抱住了我,把我抱得很紧很紧,很久很久。松开手后,我看到他哭了,脸上留下两道若隐若现的的泪痕。我轻轻地为他拭去眼泪,温柔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和他说,‘宝贝,到时间了。乖,不用担心我,我会在这里,好好的,等你回来。’他听我如此说,激烈地回了我一个吻,便转身走进入闸口。

我呆呆地目送了他好久,知道再也见不到他,为止。全程我都没有哭,包括他入闸之后,也都没有哭。

每次在机场送人看别人哭的稀里哗啦总觉得他们感情太过丰富,这次我没哭为啥比哭还难受。机场真是个让人伤心的地方,尤其国际的。

可当我踏上了回家的回程巴士,看着身旁空空的席位。才意识到,他,真的走了。要走一年了。我要有一年看不到他了。而这,已经是个既定事实了。想到这里,眼泪再也止不住哗哗地像决堤的洪水,控制不住。喷涌而出。那个时候的我,哭得就像个泪人,甚至有旁边的乘客都递给我纸巾,问我需不需要帮助。我摇了摇头,那一刻,我只想哭,只想狠狠地、放肆地哭一场。

这就是我和叶白的异地前的故事。

在那之前,我以为,我一直认为,爱情,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可后来我发现,其实我根本不懂得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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