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这么慢,那么美,在人生拐角处,活出生命的意义。
2013年的十·一,噩梦开始。
1.
因高烧不退去医院看急诊,经过外科、血液科和妇产科的会诊,当时怀孕六个月的我被诊断为急性白血病——晴天霹雳。
当年的场景,现在我和阿廉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如今,已经五年整,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从确诊为急性白血病到治疗,我们都来不及去反应;从引产到一个个病危通知,我们都没时间去恐惧;从濒临死亡到“起死回生”,我们都来不及去感受,一切都在发生,都在继续。
就这样,时间悄悄过去了五年,它没给我们时间去准备该如何应对癌症,也没教给我们任何方法去战胜癌症,更没告诉我们该如何继续后来的生活。
但这五年,我们就这样“熬”过来了。
说“熬”过来,感觉有点苦。五年的时间,对大多数人来说,不长不短,可能忙于结婚生子,亦可能是忙着成家立业,再或是享受着生活的美好……,而对于我们来说,这五年过得有些“苦”:
苦于我们一直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苦于我们不知道正常的生活应该是如何;苦于我们身心俱疲地在熬日子。
2.
这一切源于五年前的“不幸”。
不幸的是,我得了癌症。它不仅夺走了我们的孩子,打乱了我们生活的节奏,还过早地让我们面对生离死别,感受生活的艰难和无助,以及世间的人情冷暖。
不幸的是,癌症是顽固的。我与它抗战五年,现在看来,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这五年,我经历了20次化疗,2次复发,1次造血干细胞移植,总共住院500多天,看着这些数字,我和阿廉经常说“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不幸的是,我们在抱着一颗炸弹过日子。炸弹什么时候爆炸不确定,威力有多大我们倒清楚,这才是它的可怕之处。
每一次的验血报告都会让你神经紧张,每一次的骨穿结果更会让你担惊受怕,每一次的嵌合度结果都足以让你彻夜难眠。
但不管怎样,日子还在得过,而且感觉会越来越好。化疗后的副作用,身心的煎熬,复发时的担心,造血干细胞移植时的折磨,以及住院期间的各种难受,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不觉得有多难。
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必须承受的痛苦。这样的担心、紧张和害怕不能改变某些事实,因为它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也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
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对和接受。
3.
我又是幸运的。
相对于医生说的生存率5年内超不过20%这个概率来说,我是足够幸运的,因为我还在。
活着,才有希望。
幸运的是,我们有一个视我们为家人的导师。我们相处了十五年,她和爱人就像我的父母一样,在无亲无故的上海给予我们温暖和力量。发病之初,是他们为我的事到处奔波和操劳,才使我能够顺利治疗并度过难关,此恩永不忘;
幸运的是,我们身后有母校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这个温暖的大家庭,在我最难的时候,不仅给予我们经济上的大力支持,还在精神上为我们加油打气,我们永远感念;
幸运的是,我们有家人、朋友、亲戚、同学、学生、学姐学妹,以及师兄师弟等人给我力量,给我关心,给我支持,鼓励我走到现在。虽然现在不常联系,但这份感恩清单时刻在我们心中;
幸运的是,我们遇到了超级好的医生和热心的病友,使我顺利走过造血干细胞移植这一关;
幸运的是,我们相识了赵昂老师和他的团队,在我移植最艰难的时候,他们的出现给予我太多力量,特别百日共修营的每日状态汇报,那是我可以自由任性的地方;
幸运的是,我们有像于总夫妻这样的贵人相助。他们的帮助给我的后续治疗提供了莫大的保障。阿廉和我说,这样的恩情一辈子都不能忘。
对于我来说,最大的幸运是阿廉。我们十八岁相识,一起走过了二十年,特别是这五年,他的不离不弃才是我能活下去的最终动力。
这五年,看着他头发一点点变白,每白一根就是一份担心,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五年,住院的500多天,他每天都会到医院陪我,白天还要上班,压力和辛苦只有自知。
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时间永远抹不去深藏内心的感激,以及刻骨铭心的创伤。只是我们不再那么擅于表现出来,但它们一直都会在,时常想起。
4.
我们都向往幸福的生活,认为快乐是理所应当的,但现实好像总是那么不如意。总会有些事让我们烦恼,不开心。
其实,这就是生活的本质。无常,即正常。
阿廉常和我说,这五年,对于我们有些不公平。因为本该在打拼事业的我们,却在忙着治病,似乎有些早;本该在积蓄力量的我们,却在消耗内心,感觉不公平;本该在规划美好未来的我们,却在担心生死的不确定性中,迷茫前行,有点儿不甘心。
但这就是现实,我们不能抱怨,更不该抱怨。因为再多的抱怨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的我们,能坦然接受任何事情,包括死亡,这是锤炼的结果;我们也能欣然接受各种不正常之事,这是“见多识广”的结果;我们更能自然接受人世间的冷暖,这是经历的结果。
这样的特殊经历,这么一看,也不是坏事。
5.
阿廉和我说,有时挺佩服我的。
他说,你生了这个病,复发2次,活到现在,是个奇迹了,还拿到了博士毕业证(导师帮了我很多),厉害。嗯,想想自己的经历,还真挺让人佩服的(偷笑)。
其实,在我看来,只要想活着,这是每个病人必须要做到的。换句话说,坚强也好,乐观也好,想活着,这是必选项。
我想活,想活得更好。我的艳阳天,阿廉的桃花源,等着我们呢,这就是我活下去的力量。
朋友们和病友们常说,“你们真不容易,真坚强”。
其实,我想说,谁容易呢?谁都不容易!只是各有各的难处而已。这就是生活的常态,追求完美的生活,那是执念。
不幸也好,幸运也好,只是我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
“无论处境如何,始终保持心灵自由思考,是爱智者的本色。”——冯契
无论生活如何,我们都要“活出最乐观的自己”。
6.
移植后近6个月的我,相对于急性排异期的各种难受症状,现在的“修修补补”已经是小事一桩了。
这样的五周年,能够有机会纪念,也真的是值得庆幸的。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很好。
写点儿碎碎念,一方面是想在五周年有个仪式感,另一方面也是告诉关心我,爱我的你们,我很好,放心!
五年,1800多天,可以改变一个人。这五年,你们都在做什么呢?未来五年呢?
回头看,是为了更好的前行,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