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

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杀戮的快感。我一点点回忆着自己的一生,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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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的,这片热土都能千百倍地奉送给我。”这是今夜第七根黄鹤楼,淡蓝色的烟雾中是我迷茫的双眼和泛着胡渣的脸。青轴机械键盘蹦出炒豆一般的声响。我知道,一血永远是我的。感受到屏幕那边瘆人的目光,我用力摁灭了烟头。扭头看了下窗外,雨还是大的怕人,我不愿离开这个能够躲雨的地方,也渐渐失去了在雨中奔跑的能力。就像大学毕业之后的无所事事,时间长了,竟认为父母的抚养是一种应当。而我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或是说,已失去改变的欲望。在那个温情、充满溺爱的家里,我不是断剑重铸的瑞雯,反而是令人嫌恶的吸血鬼呢。

杀戮之后,我的左手手指颤抖得无比强烈。“瑞雯,有了你,我将是无人匹敌的王。”于是,无数次麻醉自己、装作不在乎初恋女友的抛弃。放逐之刃,放逐之人。就算被放逐,也绝不妥协。然而,不管我是否选择妥协,生活,还是如同每三十秒涌出一波的兵线,滚滚向前。

“仔,有个女孩,你可愿见见?”我的母亲双手红肿地拿捏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用忧愁惯了的眼神看着我。“没看见我在玩吗?”用力拍了下鼠标,我也惊讶于自己无名的冲动。母亲哀求般望着我,她忧郁的眼袋仿佛要垂到鼻翼跟前。“那个女孩,也玩这个游戏,去见见吧。”说实话,我心动了,往往人们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就像游戏里技能的预判、或者说你不符合常理的走位。我不知道母亲的一再示弱是不是有着深层次的目的,或者说,不是简单的因为母爱。但我唯一清楚的是,和母亲的这场较量我可不能输。“我在打游戏啊!”母亲知趣地退出房间了,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是个幼稚的孩子,一个怪脾气的小孩,越是心动,嘴上越是不耐烦;越是爱一个人,越是对她苛刻到极致。

后来吃饭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地提起那个话题,还说道要是有个女伴,结婚之后会努力工作之类的话。母亲终于不再用令人厌恶的眼睛看我了,她仿佛年轻了十岁、脸上的笑意更是温暖的吓人。但还是颤抖着说:“妈养你,不怕。”我做了一个无所谓的微笑,她惊喜地仿佛要扑过来、抱住我,却立刻被我冰冷的眼神回绝了。被嫌弃的人,不是我吗?为什么你要用温情的爱,融化你儿子对自己人生最后的挣扎?

我停了一会,看着电视机背景墙上我和她黑白的婚纱照。想起了那天她和我的第一次见面。

这次相遇和普通的相亲差别不大。我显得很不耐烦。“能别玩手机了吗?”虽然对桌的女生齐耳短发、面容姣好,有一种干净爽快的气质。但我很讨厌在交谈时玩手机的人。“对你挺感兴趣的,刚刚在看你的游戏记录。”她翻了个白眼,我晕。“我也很喜欢瑞雯呢!”呼,老妈总算做了一件靠谱的事。微妙地沉默了片刻,用着那一年我看初恋的眼神,我戏谑地望着她,“我决定追你了。”但我知道她不会拒绝。

我曾想,那时的我早退出杀戮的战场,成了一个普通人。而现在,看着窗外如同二十年前一般大的雨水,我慢慢嘬了一口黑夜里明明灭灭的软中华。烟是她给我买的,烟、电脑、房子都是。这种不求回报的付出,和我妈一样,只会令我感到厌烦。作为一个先被爸妈护在襁褓里、又被女友养在房子里的懦弱的男人,恐怕我体会不到断剑重铸之日,其势归来之时那般快感了。不知不觉,已到深夜。看着空余一人的客厅,我像个孩子一样哭了,或者说,我从未长大过、从来都是被人抚养着的孩子。如果母亲当初假装要放手,我或许会选择另一条出路。

我的,从大学毕业开始的人生,仿佛就是一场游戏。如今,只剩团最后一波。

急匆匆找了个老婆双排,发现她不是你爱的人。急匆匆二十投,开始下一盘。

又能怎么样呢?现在衣柜里悬挂着她的兔女郎套装。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是被世界放逐之人,走遍了整个地图,却遇不到爱我的你。有人说,男人不能拒绝杀戮的快感。我想,游戏里杀掉一个人,复活之后,还能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现实中杀掉了一个人,她又能否复活?看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我惨淡地笑了。

她已经离开了我,或许她已经死去,她若是真的死去了,我们就不会再见面。如今的我们回不到那个雨过的午后,那不如就让时间快些停下来。我不要离第一次遇见你太久,怕忘了你当初张牙舞爪的可爱模样。有人说,如果要离开这个游戏,就要用你多年前第一个使用的英雄打一盘新手教程。盖伦改了、寒冰改了、瑞兹改了。要如何才能和二十多年前一样,打一盘会输掉的P v C呢?

我赢的太多,我赢了所有爱我的人的或真或假的爱,所以我才是真的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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