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食道”谈“写作之道”

早过了嘴馋的年龄,谈到美食,少了垂涎欲滴的味觉渴望,却期盼天然健康,适可而止。

早过了学习语文的青葱岁月,谈到写作,却像写作文的学生,满是摸着石头过河的求安求稳。

在散文选刊《人间烟火》里,读到郑彦英老师的《食道》,让我看到了他心目中的“食”和“道”。

文中写的是陕西特有的、极其普通的食品——干馍和菜面。全文文字平实而深情,不仅是作者儿时的美好回忆,更在“食”中悟出了人生的“道”,深刻又耐人寻味。

我跟随作者的文字,细细品味、找寻,在“食道”里领悟“写作的道”。

文中,首先引起我思考的是下面这段话:

这种干馍是我老家特有的食品,用的面很讲究,一般要用当年产的新麦,放三个月以后再磨。爷爷在世时,不止一次对我说:“刚刚打下来的麦,味太寡,就像初生牛犊,看着鲜嫩、欢实,却不能上套拉车,因为它没劲,搁三个月后的麦,就像牛犊长到一岁,更欢实,更有力气了。”

很佩服“爷爷”的智慧。做干馍,面粉为食材,食材的好坏,关系到干馍的口味。

相对写作,文字语言就是每篇文章的基本单元,其功底,也直接影响到文章的味道。

很多时候,我的文字也如上所说“味也寡”,就像是平日里说话,平铺直叙,毫无章法,有时甚至颠三倒四、语句不通。

总希望自己能写得好些,也潜心琢磨,不断尝试,尽量学有所用,虽没有很大成就,只隐隐有些进步,偶尔写出自己满意的文字,确实会欢实一下。

有了好的麦面,收获了可口的干馍,这是作者喜欢的食物。他写到:

放上三个月的麦子磨出的面,具备了麦的全部营养和味道。从干馍上,可以看出母亲对儿子的爱,看到母亲在炕干馍时全神贯注的状态。这种干膜,香酥耐嚼......一口一口把感觉吃到童年。

在这段文字里,我们看到了母亲的忙碌,儿子的口福,还有一份沉甸甸的母爱。

从面粉到干馍,要发面、揉面、调味、擀面等多道工序,但这炮制干馍的过程,何尝不是我们写作的过程?

做干馍,先往面粉里加水、加调料,再经过揉、擀、切、捏、烤等工序,最后才成为入口的馍。

写文章,先要有想法,立主题,列提纲,再整理素材,经过滤、取舍,把血肉充实到纲要骨架里,然后反复调整、推敲、排版,最终成文。

美食与写文,都是慢工出细活,都是艰辛的劳动。特别是在越来越快的节奏里,时间正被大幅碎去,更需要我们不急不燥,静心熬制。

如果说人生成长的道路,是孤独而荆棘丛生的旅途,那么文字的旅程,是一笔一划、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走来的。“得来全不费工夫”仅仅只是一时之间,若要走得更远更长久,还要经历工匠般的苦修。

在《食道》的文中,母亲做的“爱心牌”干馍,满足了儿子的食欲,这份爱,更带给儿子难忘的“童年味道”。

对于写作者,只要心中充满对生活的热爱,对文字的喜爱,把这份亦浓亦淡的“爱”融入字里行间,文字自会带上温暖和美丽,或意味深长,或意犹未尽。这应该是每位写作者一辈子的事情,犹如心灵的朝圣。

《食道》最后,是作者离家之后,年迈的母亲从老家送来干馍的场景:

“妈,这不是你做的吧?”                 
“如今乡里有机器了,这些都是机器做出来的。”

一块干馍,是一份特殊的味道,任何的变化,都不再是那个味了。

干馍好吃,是因为揉入了母亲的力道,母亲的爱,融入了那段清苦而幸福的岁月的滋味。

机器做出的干馍,再标致,再大小均一,再火候得当,吃起来定是没有“一口一个童年的味道的”。

应该世间所有的美食大地抵都如此吧。机器加工、批量生产,让故乡的味道消失殆尽。一块馍、一羹麦芽糖、一串带着母亲体温的香肠......这些已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了。

想来,这“食道”与“写作之道”,是越发联系得紧密了。

在食道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文章里,词汇和句子是基本的元素。

我喜欢阿城的短句、动词的运用,也喜欢陈忠实的平实,而老舍的《济南的冬天》至今觉得读来诗韵无穷。

作家有自己的风格,正是他们有过硬的遣词造句的本领,才体现出文字的魅力。词汇和句子是基础,是每个写作者不得忽略的起点。

在美食里,每一道工序都影响最后的口味;在文章里,完整的表达和素材的串联,流畅与否,直接影响到写作者与读者心灵的碰撞。

关于美食,要知道做什么菜系,是粤菜还是川菜?是烤鸭还是烧饼?再选择相应的食材、调料和制作工艺,各施其法,切忌乱了章法。

写文章也一样,有的写作者,刚开始写的时候,想写的,想说的很多,但写到最后,很多时候连文体都不得知,只好归结为“随笔”。

当然,不是说随笔不好。既然要写,最好先明确“文体”。散文“形散神不散”、诗歌讲究意境,故事讲究完整性,小说讲究人物、情节和环境的构造。围绕这些,再确定框架结构、筛选素材、明确加工程序、加上恰当的语言氛围,才不至于五味杂陈、一锅乱炖,失了特色。

如果说美食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之一,那么好文章的主题和立意就是思想的升华,代表着作者思维的方式和思考深度。

不同的厨师有不同的出品,帽子越高,手艺越高,庖丁解牛不是每个厨师都能做到的。除却腻味,健康养生又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总是招人喜爱。

在写作中,面对平常的事件,同一个主题,切忌人云亦云,若能找到与众不同的切入点,便是眼光所到,又独具匠心。

在我自己的散文写作过程中,有人曾提到“写好散文,要么有优美的文笔,要么有丰富的见识”,我不知这样说是否准确,反思自己,好像两样都没有。文笔还要从遣词造句的能力来锤炼,至于阅历,一部分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增加,一部分需要在奔走的路上不断抵达,而当下,对我来说,还是先从书本中获得吧。

吃货们对美食的挂念,是对一种味道的留念,而读者对文字的喜爱,也是对一种情结的感怀。

“要自己学会做干馍,还要教女儿也学会,那样才能留住美食的味道。”

这是作者为了留住自己喜欢的味道而要付诸的行动,让我看到他对传统文化的传承之心。

我也喜欢这种“原味”。在我的脑海里,觉得美食应该是对一片土地的味道的呈现,有独特的滋味。它可以是《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手里的白面馍,可以是莫言文里的一小块豆饼,也可以是汪曾祺笔下的手把肉,又或者是周晓枫喜欢的榴莲的暧昧......总之,它可以是酸甜苦辣咸的任何一种味道,一种你念念不忘的味道。

写作于我们,又何尝不是?

只有潜心去读、去写,多看、多写,不断去发现、深入思考、精耕细作,才能把天地万物、芸芸众生、喜怒哀乐,都可以变成笔下的文字,让它们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在你的智慧里,自带芬芳,沁人心脾。

前路漫漫,岁月曲折。对美食和写作,我会像作者留住干馍的味道一样,一直忠诚。

你可能感兴趣的:(从“食道”谈“写作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