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的正负号

我以为,我站在远处,不触碰你的视线,你就会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待。

可是啊,掠过你发梢微热的风呼呼啦啦,我竟丝毫未觉。

使劲嚼着清透刺骨的薄荷味口香糖,那是你送给我唯一的礼物。

想着以两个陌生人的名义而非朋友这样喜欢着你,青春的荷尔蒙会不会变得厚重。

01

你灰色头像不会再跳动,哪怕是一句简单的问候……耳机里单曲循环着许嵩的《灰色头像》,以前一直以为那只是隐身的记号笔,现在却再也无法说服自己不过是回忆的针脚线。

忘记关紧的纱窗透着月白的光辉,清冷宁静,穿过窗前那棵笔直高大的银杏,在乳白色瓷板上流动着一寸寸泻下来的银灰。

之绿像只猫样蜷缩在被窝里,晕眩的头痛,敏感触及骨节吱吱作响的神经末梢让她不得不欠起身子下床,踢踏着一双肥大的毛绒鞋,裂线的边缘抽出桃红的细线。撑着残余的力气,她草草从医药箱里抓出一大包冲剂,说是医药箱,只不过是她放感冒药和创可贴的小盒子,一个人生活虽然时常会漫不经心感冒发烧,但之绿凭借着健康的体能锻炼还有顽强的意志总能够逃脱去那个关爱泛滥,虚气央央的地方,刺鼻的消毒水和扎眼的关怀的地方。

她重重地将999感冒灵颗粒浓浓冲了一杯,良久的热气,漂着一圈浓黑色的泡沫。灌进胸腔后的药水,苦涩却夹着热气一点点上涌,愣不提防有种温暖的感觉。之绿使劲晃晃头,正了正身子,惨白的面颊或许因了药的缘故,渐趋红润,嘟嘟的苹果肌却消瘦地瘪了下去,留下两个立挺的锥形骨。微卷的发梢恰到好处地披在她的肩头,裸露的锁骨被月光印的清瘦透亮,像一条乳白色通透的弯象牙。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裹了裹随手套上的软呢针织衫,它下摆的流苏随着她的挪动蹭着含着青筋的脚踝,毛边的绒线便顺着流苏的穗子一折一折地服服帖帖。

等到意识稍微清醒点,她推推了身边的药盒子,辗转个身子,就直接栽在了床上,两只毛绒鞋顺着脚踝就吧唧掉地上了。她缩了缩身子,钻进已经冷却的被窝。或许是夜太清冷了吧,鸡皮疙瘩的寒意代替了之前昏沉的晕眩与睡意,她挠挠了头发,翻了个身,侧着枕头就掏出了手机,一丁点亮光刺得她瞳孔微张,哎,才两点呀!她不满地滑动着之间的聊天记录,还是停留在那个凝滞的时间:2013年×月×日20:13,最后一句话,或者说一个字是:嗯。没有晚安。或许晚安的含义彼此心照不宣。

她,想起了他,是的,过了这么久,在这种情况下。

时间这个伟大的镇静剂总是悄无声息偷走人们曾以为刻骨铭心的记忆,有时却又滑稽地让你孤独重游,适得其反。

她不禁勾了勾嘴角,仿佛在嘲弄自己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看来这次果然病的不轻。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心说。她想起很久以前读过的一首小诗。

回忆就这样随心所欲地灌上来,就像刚刚吞往肚中的药,涩涩麻麻却夹着温热。

02

灰色的是玮柏的头像,那个有着七色彩虹笑容的天使。

他习惯中规中矩地背着那个水洗的蓝书包,双手搭在纯蓝色外套的边缘,贴着松垮的运动裤。有时兴起他也会带一个篮球,一直大手骨节分明地扣住整个球,垂在膝盖左右,然后踩着那双蓝白相间的高邦球鞋,他若无其事地走到班级走廊的角落蹲下去,放下球,再默默地走到教室上安静拿起笔,写着题。

蓝色是他的主打色,但Blue却不是他的Style。

晚自习的课间,当其他同学闹哄哄地八卦着诸如隔壁班的男神林泉一怎么给之绿深情表白,又是怎么灰不溜秋被拒绝的经典桥段时,他侧着身子也听,只不过不插嘴,不发言,偶尔也笑笑,皱皱眉,但在那个朦胧中哈着一口气也会晕乎晕乎密不透风的教室里,他的脸蛋总是泛着一圈红,好像是什么灼热的气体憋在腹中难以忍耐一样。

他不禁抬头扫了扫窗外,黑魆魆的夜幕下星星点点着远处学区房的幽光,不那么真切却又不容置否地存在。他知道那个格子一样的小牢笼里,有着千千万万和他同届的高考学子,可是此刻他像只纯白的小绵羊迷途未卜,心事重重,他说不上来自己这种游离的状态到底是为了什么,只知道有那么一刻他突然想不顾一切的冲出这个和气融融的教室,做个叛逆的小孩去疯狂地去打一次酣畅淋漓的篮球赛。篮球是他在高三突然痴迷的一种体育项目,汗气轰轰的白色球衣上印着黑体W.B,蓝色高邦球鞋,配上高度的黑色眼镜,在推推搡搡的人群中找到他几乎不花力气。拙劣球技的他总是在磕磕绊绊中挥着手,空空地勾着球,没有嘶哄,只是等待,等待着那个球。

同桌六六时不时也会去看他打篮球。固定的地点,固定的身线,但却没有固定的未来,六六曾经那样的慨叹着,迷离的眼里泛着什么。人群散去,靠着篮球架,两个男孩却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放着空,等着天一点点将粉红的霞抹上漆黑的颜料,直到广播里那个柔和的声音说着,谢谢收听今晚的节目,我们是三班路之绿,楚早荇.......两个身影才一溜烟地被黑夜吞没,奔向那个满是热气与白雾的教室。

临近高考了,大家几乎都会变得沉默,偶尔铿锵一声都像是在宿舍楼道自欺欺人地栖居。然而,我们都不是诗人,更别说是流浪。

03

六六却不像玮柏那么安静沉默,平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那双贼眼总是飘来飘去,斜斜的笑容挂在脸上全然无视身边这位宇宙第一大美女。我跟他的关系,对,就是发小,一丝不挂的发小。托了我们两位母亲大人的福,身为闺蜜的她俩,硬生生想把我和他撮合成一对,从一个澡盆,一张摇篮椅,一样的书包到同样的发型,同款粉色蓬蓬公主裙。早年在家里无意发现一张照片,照片上童稚的他戴着花环竖着仙女棒笑得合不拢嘴的。我想,也许在那时他的顽劣和搞笑就扎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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