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三旬: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容易二字

贺兰山,仗剑天涯

      我在青春的尾巴上,去了一趟贺兰山。

       同去的人,有退休的老者,也有见猎心起的情侣,还有小苔。

       小苔,她在双塔前,像每一个文艺青年一般默默合十手掌,虔诚地下拜,北地的长风过境,掠过初春的枯草,与低垂的野丁香,好似唱着宛若清风一般的独白。

    “我叫小苔。”我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正独自缩在篝火边的帐篷里,她向着每个人,一一介绍着自己的名字,好像要将幸福传递给整个世界一般。

      她是一个来自南方的普通女孩,普通的外表下,却做着“仗剑天涯”的美梦,她二十三岁,与我不同的是,她读完了大学,却没有急着投身社会。照她的话说,她还要四海为家,看世界的繁华。

       “就从‘塞上江南’,从‘贺兰山缺’开始。”她笑着对星空之下的我说,寒风里,少女歪了歪脑袋,咧开嘴,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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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诗人失恋

     小苔说,自己是一个有理想的女青年。

      在我认识她开始,她就在勇往直前的路上。年轻时,我们总有一个又一个的梦,与不期而遇,以及邂逅有关。

      从银川回来,我系上领带,穿上一身西装,带上简历,在拥挤的人潮里,和同届的、上届的毕业生们争抢着一根独木桥。

       我曾梦想,做一个诗人。阳光正温暖时,我在鲸鱼的肚子里偷偷小憩。而如今,却不断地敲打着自己的键盘,希冀到家时,母亲热腾腾的晚饭与早早烧好的洗澡水。同事们的烟酒成为了他们的藉慰,朋友们也困于家庭,脱不开身来。

       这一天,小苔敲开了我的房门,屋外,大雨倾盆,她不曾撑伞,到访了我的城市。

       “男朋友刚和我分手,这附近,我没有什么朋友。大学结束以后,同学们要不回去自己的城市,要不就留在那里,工作的工作,结婚的结婚,可我不想这样。男朋友是大学里谈的,他支持我,从大一开始,我们谈民谣,谈诗歌,我们无所不谈,只是到了现在,我们聚在一起,碰杯的时候,却听不到一丝心动的声音。"

       “他在故乡买了房,在父母的勒令下,剪掉了马尾,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相亲,甩掉我,然后结婚。所有人都在劝我停下来,但我知道不该就此停步,那样,或许我会变成我曾经最讨厌的人。”

       那天,我们在客厅喝酒,谈论彼此的前任,说起去过的地方。

       天将破晓,她背起包,站在蒙蒙亮的云朵下,灿烂地对我挥了挥手。而我收拾了一下,昨日带回家中的工作,望向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小苔的梦与理想,正驮着她高速奔腾。

       而我渐渐沉入海底,远处的鲸鱼摆了摆尾鳍,不见了踪影。

理想三旬: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容易二字_第2张图片

台北,乐队逃亡

      理想往往是遥不可及,又唾手可得的东西。

      深夜忙完工作的时候,翻检着与众多旅途上的人通信。人无聊的时候,他人的欢声笑语,都可以变得悦耳动听。而如今,自己已经不在可以肆意妄为的年纪,而别人却尚在路上且歌且行。

      小苔,就是其中之一。邮件里,有她经过仙都的照片,翻波碧水的她,一如初见之时那般清纯懵懂,好似三年的时光,都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岁月匆匆,相识至此,已有三年。

       我的工作也终于稳定下来,渐渐地在这座生我养我的城市里,站稳了脚跟。小苔却还在荒野之上跌跌撞撞。

        她一如十八岁的我,抱着吉他,在那个被阳光照射的空教室里,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唱着没有那么好听的歌,弹着蹩脚的曲。门外前来探望,偷偷伸出半个脑袋的少女,眉眼笑成了一轮月弯。直到毕业来临,我们一一告别。操场上还在打球的少年人,和结队离开的学生们,都高声吵嚷着青春的故事。

        只是,关门之后,已经与我们毫无干系。

       我曾听小苔说过,她的少年时代,那是重点高中的午后,被压得喘不过气的他们,教室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拼命地想要衔住排行榜前面一名的鱼尾。考卷,与堆积如山的纲要,充塞在了她的十八岁。每个人,都为了高考这座千军万马争锋的桥墩,挤破了头。

       在她的口中,“这是一个黑暗的过去。”直到大学,她才觉得纾解过来,所以,她在大学里,不断地去抓住她曾经不曾抓住的一切,从爱情,到好友,再到理想。

       “理想总是遥不可及,却又唾手可及,不是吗?”她在信中留下最后一句,电子邮件的尾缀上显示的地址,是台北。

        只是,不曾想,我写完回信,这寥寥百字之后,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理想三旬: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容易二字_第3张图片

长白山,路遥马亡

       三十岁那年,我收到一封孩童满月酒的邀约,发件人用一个娟秀的字体,写着“小苔”二字。办酒的地点,在小苔的老家,一座南方滨海小城。

       我曾想过,有许多的重逢画面,却不曾想到的是,她正一脸美好地抱着初生的孩童,原本飘散的长发,早已束成一股马尾,盘在身后。

       原本信誓旦旦地追逐理想的女孩,如今正散发着母性的光辉,与周围的人嘘寒道暖。与从前判若两人。

       她的丈夫是一个本地的上班族,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小苔的时候,仿佛有着熹微的光,生的温文尔雅,腼腆而自知。高朋满座,往日里,行进在各个人迹罕至的地区的女孩,应对如流。

        “我从台北回来以后,生了一场病,在家休养了一年多,家里人年纪大了起来,漂泊了七八年,从大学离家到现在在家常驻,曾经的青春躁动无处安放,如今,却能安之若素的面对许多东西,前两年收到前男友结婚生子的消息,那些难过,遗憾都被抛在了脑后,只余下只言片语的祝福。也意识到自己忽然也到了成家的年纪。”

         她望着不远处正招待宾客的男人,笑着说道:“也正好遇到了他。”

         是呐,时间是个怪东西,而爱情却来得不早不晚,恰是讨好。

         我祝福她幸福美满,祝福她此生温润。

         也想起,那时候,她寄来的明信片上,面朝长白山的她,一笔一划的写下“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山盟海誓”。

          以梦为马,却路遥马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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