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先行的它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它在丛中笑。——题记

初识它,是在那古刹三曲九转的深巷里;那枝枯叶败,萧条冷落的旧经院里。大地萧条,春寒料峭,它却早早霸占枝头,卖弄,招摇着。

它太矫了,是浅浅的粉色,一点也不鲜艳。它不是夏荷那种淡雅的粉;也不是春桃那种含蓄的粉,倒有点像是那种久病缠身的大家闺秀苍白病态的粉,那种惹人怜爱惋惜的粉。它偏近于白,似枝叉上未融的雪,活脱脱是从王冕那水墨丹青,芳名流传的洗砚池旁长出来的。除了深黑枯朽的枝干,只有这粉带煞白的它了。

它太傲了,风又飘飘,雨又萧萧。它独自一人站在高耸的枝丫,独自一人迎接那肃穆冷清的寒风,独自一人承受那刻骨铭心,深入灵魂的寒冷。风从它身边拍过,雨从它身边踏过,霜从它身边碾过。它默默地一声不吭地抵着枝头,尽力撑着身子,微微颤抖着。只是为了尽早地卖弄风情和引人为之侧目。

它太作了,宁可没有蜂蝶成群,没有飞鸟相鸣,没有人驻足停留,也要招摇一回。即使明知这个料峭的时节,万物都似陷入海底般沉睡着。也要卖弄,给自己看,给过往的凄风苦雨,给日复一日的诵经声中传出的孤独看。

也许是它太矫了吧,也许是它太傲了吧,也许是它太作了吧……

在冬日最后一个寒夜与春日第一个暖晨的交替时,它落了,伴着古刹悠扬的钟声。在那和煦的风的吹拂下,轻轻地静静地从枝头缓缓地流淌下来,在那柔软的晨辉的托举下,悄悄地徐徐地降在了经书案台上,有不舍却很满足。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误解了它。它生在这个冷清的经院,却依然含苞怒放;生在这冷酷的季节,却仍旧傲霜斗雪;生在这冷漠的世界,却还是善良坚强。它挺立在这寒冬最后的日子里,就是为了见证冬的离去,春的到来;为了向身后的世界宣告新的开始;为了向身后的万物铺平未来前行的道路。

它孤身先行于这个世界,注定要孤独地离去,也许无人知晓,无人欣赏,无人问津,无人理解。但是它负重前行,完成报春的使命却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最后,它笑了,在经书案台上痴痴地笑了。它看着,看着过去那根它待过的枝头,一夜间花开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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