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己见
提到致敬,就不得不提张艺谋。
因为国师对日本电影大师黑泽明的崇敬是如此的执着而且直白,以至于在自己的作品中多次向偶像致敬,远至1988年的《红高粱》,近到2018年的《影》。
大师对超级大师的喜爱也是毫不克制。
其中最明显的,是2002年上映的《英雄》。本片作为张艺谋的首部武侠巨制,他向世人展示了什么是“初次出手,即是巅峰”。
《英雄》在当年取得了2.5亿的票房,开启了国内电影2亿票房时代,并且提名了第75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第53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最佳影片。
它被美国《时代周刊》评为2004年度全球十大佳片第一名,在国外,它有1.77亿美元的累计票房,约人民币14亿。
本片讲述的是战国末期的一段刺秦故事。七国并起,而秦国最大,统一天下的雄心让秦王对其他六国不断发起侵略,于是刺秦事件不断发生,本片的主人公,来自赵国。
这个刺秦故事在叙事手法上,直接模仿了黑泽明的《罗生门》,即同一个故事,讲了三个不同的版本。这种叙事手法让这个武侠故事有了一层悬疑的色彩,因为观众不得不和秦王一起推理李连杰饰演的无名,真正目的是什么。
也正是这种叙事手法,让当时的国内观众直呼看不懂。张艺谋是一个把形式做到极致的人,所以他在本片的三个不同版本里,没有像《罗生门》那样,用“重讲一遍”的方式直接告诉你另一个版本是什么样子,而是用了一种极其讲究的形式。
本片除了独特的讲故事手法,另一个极出彩的地方,就是张艺谋对色彩的极致运用。看过的观众,包括当时没看懂的观众,应该都不会忘记《英雄》里那些色彩极致的名场面:
飞雪如月胡杨林大战的大红大黄
无名藏书阁破简的冷兰
飞雪残剑大战秦王的大绿
飞雪残剑殉情的素白
而这,又是张艺谋对黑泽明的另一种致敬。这种艳丽的色彩,借鉴了黑泽明的《乱》。
1985年的《乱》,获得了第58届奥斯卡最佳服装设计奖,黑泽明别出心裁地让对立的一文字家三兄弟,分别拥有属于自己的服装颜色,太郎黄色,次郎红色,三郎蓝色,于是在宏大的战争场面里,从军旗到士兵服装,都是色彩明丽的颜色对峙,颇具视觉冲击。
而《英雄》里,张艺谋也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区别故事版本。所以那些没看懂的观众,其实可以直接从服装颜色来简单粗暴区别故事。
首先,在无名的版本里,打败三大高手他用的是各个击破的方式,他利用飞雪和长空的一夜情,先杀了长空,然后离间飞雪杀了残剑,最后杀了心绪大乱的飞雪。在这个故事里,三大高手充满了爱恨纠葛,所以是色彩极为热烈的红。
而秦王看出了无名故事里的破绽,因为他见过的飞雪残剑二人光明磊落气度不凡,并非狭隘猜忌之人,所以他猜想的故事版本,是冷静淡雅的兰。
最后的事实里,让秦王完全意外的,是最懂他的竟然是他通缉的刺客,残剑。只有他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在这个真相里,故事是素白的。
而在秦王和他们唯一有过的一次交手里,飞雪残剑是极具生命力,而又莽撞的绿。
借鉴是极考验创作者的一个操作,因为借得好是致敬,借不好,就是抄袭了。而致敬和抄袭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创意,在于创作者有没有自己的思考力。
毋庸置疑,张艺谋在《英雄》里的创造力是卓越的,虽然采用了罗生门的叙事,但是他在此基础上,发展出了自己独特的“颜色叙事”,而借着这种形式,他将颜色的运用发展到更加极致,并且融入多种传统文化元素,让《英雄》充满了中国武侠片的写意飘逸。
这就是完全的张艺谋风格了。
对一个人表达崇敬之情最好的方式,就是用自己优秀的作品,向他致敬,因为这不仅是对对方作品的无上肯定,而且,这让崇拜有了它真正实际的意义,即它让你成为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