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他的脸在灯光下清晰起来。
他居然.....
我开始倒抽一口冷气。
他边缓缓摘下头盔，边诚惶诚恐的道歉：“老妹啊！对不起啊！姐弄脏你的车了！这咋整的。”
他居然是个女的？！
我楞在车里，有点缓不过来。
外卖头盔，外卖制服，倒在雨中的摩托车。
这个外卖师傅居然是女的？
“你是女的？”
“嗯呢！”
“你送外卖？”
“哎呀！妈呀！”她大咧咧的拍着脑门，叫嚷道：“妈呀，妈呀！快快，快给我手机。”
“.......”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她用带着血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甩在后排的靠背上。
我慌忙递过一张纸巾问道：“没有人接吗？”
“嗯呢！”她把耳朵紧贴在电话上，仿佛要一头钻进电话那头去，没有接过纸巾。
“你的手在流血......”
“没事！”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答的有点心不在焉，把手放在嘴里吮吸，咧了咧嘴，皱起眉头，一脸的烦躁焦急。
“别着急！”见到她脸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安下心来，开始安慰她。“会有解决办法的，如果事情不够好，那是因为没到最后。”
她苦着脸嗯了一声。
我侧着头拨打自家电话的时候，开始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她，长脸，小圆眼，鼻孔外翻，皮肤黝黑粗糙，脸上有青春痘和痘痕，身高167左右，身材偏胖，年纪在25-30岁左右。
就其手部皮肤粗糙程度来看，她应该是体力工作者且常年从事户外工作。
从她遇事的慌乱程度，和用报警的方式处理问题来看，她应该没有处理意外的能力，或者至少并非怀有恶意。
她在我车后，该是她撞我，而非我撞她。这一段路都有监控......
或许......
"喂! 妈妈！妈妈现在雨太大了，视线太差了......嗯嗯！可以吗？ 好的，那我找个地方先避一会儿雨。嗯嗯！放心吧！不用来接。我是大人了........” 。
我把‘会自己处理问题的那一句’吞回了喉咙里。
"喂！喂！"她对着一直忙音的电话，大呼小叫一番后终于泄了气。“妈呀？今天，这是咋整的？咋办呀？”
“还是没人接吗？”我扭过身和她答话。
“嗯呢！咋办呢？要赔钱啦！”
“别慌！不如，你给卖家打电话，让他们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联络到下单的人。或许，可以另找人送一份餐过去。这份我买单。”我再次递过纸巾，缓缓开口。
妈妈怎么说的来着，面带微笑，直视对方，微抬下颌，减缓语速，稳住心神，你就能很好的掌控全场......
我想自己应该能做到，今天真是好机会.......
“嗯呢！”她眼里放了光，开心起来，裂开嘴，露出一口带着烟渍的黄牙，熟练的拨打着电话，依言而行。
“哎呀！你可别说，你们城里人可真好，我说了出事了，饭馆的老板说别急，先解决问题。他现在就给买家打电话，这会找不到送餐员，他自己送饭过去，也不让我赔了，知道我也赔不起.......”她又开始笑了，长脸上荡漾着满心的喜悦，像个孩子般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我的车饰。
“哎呀妈呀！你这车里还有小电视啊！哎呀妈呀！这是都真皮吧！哎呀妈呀! 怎么这车里有这么多书呀？哎呀妈呀！我还第一次和这么多玩具做一块啊！哎呀！这小兔还带项链啊？哈哈哈！这是小猪佩奇吧！血贵血高级吧！哎呀！卖了我够不吧？”她坐在后排上咋咋呼呼的叫嚷着，眼里一丝异样略过，我捕捉到了却没能读懂。
是什么呢？
她的脸突然阴沉下来，变化快到，让人咂舌。
“妈的！还是他妈的城里人有钱！这卖了我也卖不起。老妹啊！你多大了？”
连一份外卖也赔不起吗？
这车也叫高级吗？
没见过这么多玩具吗？
询问我年龄想干什么呢？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一个巨雷炸响，路边的车警铃声大作，嘈杂一片。
她叫了一声，捂住了耳朵。在后座上缩成一团。
与此同时，一丝恐惧从心底浮起来，笼罩了我全身，是不是，不该让她上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