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悦

文字&摄影 by @梧芗

有鱼相伴的生活和没有鱼相伴的生活是不同的。

这里所说有鱼，不是“年年有鱼”那消失筷箸下的红烧或糖醋鱼。而是游动在水会追逐会抢食的鱼。

一个长方形玻璃缸，就是它们栖所。清晨起来，看到它们游动着；夜晚点灯，看到它们依旧在游动着。即便是如此有限空间，它们也上下求索，前后奔忙，时刻不丧失对世界的好奇心。

每当走过鱼缸所在客厅，即使不是特意去看望它们，也会在眼边余光里觉察到，它们正摇晃着五色身影，在长方形玻璃框内悠游徘徊。虽然无声无息，空气也不曾扰动分毫，但会让人意识到，这是一个有生机的空间。

喜欢和鱼们对视，鱼嘴总在一张一合，又时时瞪着一双无辜大眼睛，仿佛永远都在欲言又止、欲说还休。据说鱼眼所见世界与人眼所见并不相同，因此才有鱼眼镜头的发明。那么，在它们眼中，我又是怎样一种生物呢？用手指沿着鱼缸玻璃壁迅速滑走来戏耍它们，它们会上当以为这是隔壁一种肉色的鱼吗？

鱼也是有智力的。每当我走近，影子投到水面上，它们就会立刻联想到这是喂食的开端。于是它们欢腾雀跃着，齐刷刷争相浮上水面。这甚至让我怀疑它们也有情绪吧？比如说，它们会激动吗？

但我必须承认，最初我是为了养花才养鱼。鱼缸换下的水，内含它们的排泄物，是很好的浇花用水，并且还很符合薄肥勤施有机天然的原则。然而我很快发现，不能将这些会呼吸有血肉的鱼们视为生物花肥制造器。

因为，它们会死亡。

鱼的死亡也很凄厉。虽然它们从不剧烈挣扎大声呻吟，即便临终，也依然保持沉默与优雅，游动、游动、到最后一丝气力也消散。它们侧躺着漂浮在水表面，鳃盖不再掀动，颜色也变惨淡。旁观死亡进程是件极残忍之事，即便是鱼类的默声影片。观者无能为力，更无可挽回。

死去的小鱼也被来做花肥，在远离根系的土壤中挖个深坑，然后掩埋。一段时间之后，那一株植物会生长得格外茂盛，因为逝者体中元素在另一生命体上重又开始运转，这或许是死亡对这个世界的最有效安慰。

这样的物质循环也可以用平和方式进行。我的鱼缸中可以不养水草，却一定要在水面上种植植物，植物的根系伸展到水中，恣意吸收水分与养料，同时也成为鱼们的庇荫所和小零食，还可减少杂藻，净化水质。此外，也可慰藉它们的些许寂寞吧？

每周从客厅鱼缸担水到阳台去浇灌，看到水过之处草木繁茂；心中常会浮现一词：水草丰美。

觉的，“水草丰美”的“水”中，一定有鱼在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