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民族,与流氓自大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求取真经。”

“你走错了,我们印度在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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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法师没走错,也没说错,而是不同时代的人对「西方」和「东方」的定义不一致,这两个词语经历了数千年的演变,它们一开始是方向副词,后来指代地理概念,最后用来区分不同的文明,就是我们21世纪人所称的「西方文明」和「中华文明」。

倒回4000年前,对亚述人来说,「西方」的意思是「那边的土地」,像left、right、there、here一样,是个模糊的方向副词。时钟往后拨一点,这个时候你走在古希腊的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问:「东方」是哪里?他会告诉你当然是波斯啦。如果有幸遇见战马上的亚历山大大帝,他会说:「东方」?到帕米尔高原那里去(后来印度也可以算进去)。

后世出土的汉武帝时期织锦护臂,上面写着「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那个时候汉武帝收复河套地区、控制河西走廊,想要联合「西域」驱逐匈奴,但当汉朝的军队从「西域」翻过帕米尔高原,却发现了更西边儿的希腊文明。

在那之后我们口中的「东方」和「西方」,更多的是指中华文明和西方文明。仔细看看世界地图,美国这个西方国家的课代表,可是处在我们的东边啊。玄奘法师取经的西天,跟东土大唐之间是文明的区分,而非方向的定位。

到了现代,西方文明和东方文明的界限,经过几道历史之手涂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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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匈牙利人认为自己是匈奴的后代,这个说法不一定就是天马行空胡编乱造。

将镜头从中国的版图往上移动,东方西方两大文明都记载了的北方——「异鬼」出没的地方,东起蒙古高原,直达地中海北陆的欧洲地区,这一片横亘亚欧大陆的草原,是原始游牧民族定期西迁的通道,包括历史上的柔然、匈奴、突厥等民族。

在人口剧增的时期,或新的草原之主崛起,他们就得拔起营帐背起行囊再往西走,寻找新的家园,这条「西迁通道」,在几千年里从未断绝。

周边的部落、民族、国家,对待这些「流浪民族」,战术上采取规避,但却从未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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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史料记载:汉军曾经遇到一个摆下了「龟壳阵」的军队,当时并不知道这是什么阵仗,不敢交锋,只一顿强弩乱射就撤退了。

而西方同期有记载,他们的一小支「远征军」,莫名其妙地在附近消失了。

我们无法考究是否汉军灭了那支可怜的「远征军」,但是可以证实的是,两军铁骑共同踏上过的这条「军道」,在「西迁通道」的下方,后来在商业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千年以后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将它命名为「丝绸之路」。

跟我们想象中的不同,那个时候丝路并不难走,沿路有水源、有人烟,不同文化、信仰交织的小国矗立在绿洲之上,只要你有通关「护照」即可畅行。

这些小国信仰的宗教各异,你甚至可以信仰原始宗教,以自然万物为神灵,大家原本没什么大摩擦,丝路一直相对畅通,直到后来其中一个宗教赢了,权力飞上天跟皇权肩并肩,甚至连我们今天用的纪年方法都是以他们的神灵的生年为起始。

他们说:“不信我的人要多交税。”

最高昂的关税壁垒从此诞生,再想要过关,就不仅仅是一本「护照」的事了。

3

继宗教和关税之后,是丝路沿途区域的军事联盟崛起。

跟「西迁通道」上的游牧民族不一样,同是联盟,丝路上的军事联盟却拥有共同的世界观,在同一信仰的笼罩下,以往那种脉冲式的活动节奏,变成了稳定的、横亘大陆数百年的力量。

陆上丝路发展到最后,受宗教、关税和军事联盟的影响,贸易成本大幅增加,商人们开始寄望于蔚蓝大海。

海上丝路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也不是一夜建成的,在路上贸易高速发展的时期,海上贸易也一直在微弱地生产着。人们把之前航行过地每一小截路线连接了起来,就像我们现在造高速公路一样。

海上丝绸之路兴盛了千年,随后出于西方人对黄金、宝石、香料的渴望,世界历史进入了伟大的大航海时代。

4

经过几千年的融合交换,东西方文明之间已经没有了明确的界线。今天无论是中华文明还是西方文明,我们的思想本质上都是希腊思想+本土民俗的结合。

文言文从我们的生活中被抹去,白话文大行其道,它的语法与世界上其他文明趋同,而语言的改变也逐渐影响了我们的思考方式和行为模式——希腊文化侵蚀了全球,当然也包括了「东方」。

遗憾的是,近百年来我们摈弃了原有的语言模式、打破了东方旧的世界观,却没有引进或建立新的世界观,或者说,宗教。现代国人的三观里,大多仅剩两观,我们丢失了认识世界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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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法师没走错,也没说错,「东方」和「西方」两个概念一直随着世界历史的推进在演变。

在很多事情上,错的是我们的狭隘和自以为是。

长平之战中,赵括率领的40万赵军被白起包了饺子,突围无望后选择投降,白起将这些降兵全数坑杀。

40万之多的降兵,如果不杀,需要大量人手看管,而且还不能肯定人家后面旧不会反攻抵抗,加上当时也没有多余的粮草可以供应降兵。

后世的评价,总要站在仁义道德的面上,指责白起杀降,未免有点刻舟求剑了。

有的人不明白为什么古人无比重视家庭,尊崇权威,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是因为以前我们必须靠着家庭这个团体来抵御外敌、谋求发展,如果有一天你走在路上被人一枪biubiu了,还得指望你表哥堂弟给你报仇还有养娃。

今天家庭观念逐渐崩塌,因为有了法律,有了工作,有了社保,我们获得了一定的人身和财产安全保障,不跟任何人凑堆都可以生存,这是现代人叛逆的资本,但古人没有。

再比如说「民族国家」,它是二战后才奠定的体系,二战前只有边疆,没有边界,一个地区可能在匈奴和汉朝名下来回切换。

“judge”这个概念很有意思,我们习惯于拿今天的概念、思想、价值观来评价前人和历史,或者自己的准则来评价他人。为什么妈妈们拍的旅行照那么辣眼睛?为什么老一辈非得跳广场舞买保健品?

难道不像我们拍照时努力蹬出去想看起来像两米大长腿时的姿势?不像每天往嘴里塞十片维生素酵母胶原蛋白钙片的我们?

用今天的标准评价昨天的历史、用现代的眼光挑剔前人的奉献、用自己的道德标准约束他人的行为,这不是见多识广,而是流氓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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