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院培训散记之一飞奔的火车(草稿)

又一次走进火车站,这个建筑物被雨淋湿后显出来更多的黑色。那黑色里面还有火车站装进来许多火车,然后再把它们放出去,那黑色里面还装进来许多人,然后也得放出去。这个雨中小站同时停进来三班火车,去广州的k304次,从广州过来的k1160次。我曾经坐着K304次去广州,又坐着K1160次回来。

那时,落下了许多雨,我伸出手,摸到了三千米处高空的消息,我那被淋湿了的记忆突然开出了黑色的花朵。一个男人想念一个城市,无非那里有一个女人。如今思念的土壤变成了石头,不再养花种草长庄稼。男人和女人由陌生到熟悉,再由熟悉重新回到陌生,荒芜了,就让它荒芜吧,让它长满了无边无际的野草吧。

今天,这场漫无目的的春雨一次次抹去曾经的痕迹,我坐上了两列火车之中的k772次去泰山。如同我没有今天,今天只是昨天和明天之间的一条夹缝,我须躬腰而行。

候车室内热气腾腾,每个人都用温度烘烤着另一个人。一张张脸在我眼晴里跳跃,跳进来,跳出去。我只记得那对父女,他们的五官努力缩小,局促不安却又终于顺理成章安排在脸庞之上。我记得他们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们站在去广州的火车旁,我远远看过去,轻易就在雨点后面,在黝黑的铁轨旁认出了他们。似乎他们去了我的地方。

我呢,又去谁的地方?从家乡海拔不足百米到了泰山这个海拔1545的地方。这个历代帝王封禅之处应该是我提升的地方。多年前我曾一阶阶把自己提到了高处,租个破棉袄,两眼紧盯东方,以为那里有日出。后来当了驴友,背着睡袋帐篷从后山的石头堆里寻找道路,也不曾迷失自己。也曾在一天之内,从早上走到晚上,为泰山绕了一大圈,整整65公里。出发时四肢健全,身体健康,走完全程之后变成了个摇摇摆摆的鸭子。有多努力就有多少提升吧,我这样想。

突然有个奇怪的感觉,在雨中狼狈得打不到车的自己,浑身湿漉漉的自己在雨中突然开始蜕变,有如庄子逍遥游中的那只变化的鲲和大鹏鸟,这雨不就是海运吗,海运则徙于南冥。于是被一列长龙似的火车装进去之后,我也把这条长龙装进了自己的身体,它开始在广阔的平原上撒欢,只有奔跑起来,一列火车才是它自己。也有道路与它平行,也有河流与它交叉。窗外飞速而过的树木和庄稼变成了擦窗的绿布,勤奋地抹了一次又抹了一次,车窗上的灰尘依旧。

车厢里的人都在吃东西,两个座椅之间的缝隙我看见一个大脸猫一般的女子,那食物似乎在脸上扩展,并没有咽进肚中。卖东西的小车一次次推过来,卖货的大叫着,不要睡觉了,看看我们,好吃好喝好玩的东西又来了。我对面那个满脸粉刺的大学生紧紧抱着自己的包,生怕飞走一样,戴着耳机看着手机里的电视剧。他身边是个健谈的少妇,带着几岁的孩子,很平常的场景。某一站他下车后,少妇说,现在的大学生都怎么了?那只手老是伸过来,我躲了他几次。我诧异地听着,此刻,那火车早己飞奔出去了很长的距离。

我应该下车了,于是挥挥手告别了刚刚熟悉的一切。想到一个老农赞美火车的笑话,这家伙趴在地上就跑得那么快,如果站起来呢?我拍了拍肚皮,感觉到那里装着一列火车。我想,除了不断学习,还有什么办法才能让一个人站起来呢?我即将在一个陌生城市开启学习模式,于是背起背包,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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