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21)

  阿文倒是多多少少能感觉出来大凤一家人嫌他年纪大,并不很满意大凤跟着他。然而,向来没心没肺的他,做梦也想不到大凤爹的计划。他以为大凤妈抺着眼泪把他和大凤送出门,就是对他们之间关系的默认。

  从内蒙回来以后,阿文的生活恢复了原样,送完款就去打麻将。大凤有时会去找他,有时就出去逛逛。她爹差不多每天都在阿文上班走后打来电话,反复叮嘱大凤那十二万可得盯紧喽。

  三个月之后,买断的钱终于到手了。阿文带着大凤四处去看门点,可大凤不是这里看不上,就是那里相不中。一连跑了十来天,向来懒散的阿文终于不耐烦了,他让大凤自己上街去找,他去打麻将,等她相中了再找他一起去签合同。大凤说:“阿文哥,你就陪我去呗,我一个人看不好呢。你能不能不去打牌呀?”“哎呀我呀……唉!天天白蹓腿儿,我看好的反正你都看不上。就别卖一个搭一个了,你看好就行。”

  “那叫我哥明天来,陪我去看房。”“行行行,那最好了。”“那我看中了还得去找你要钱……”“那卡给你,别弄丢了,密码和原来那张工资卡一样。先交定金,等我看后再交全款。”“行,那我知道了。”

  一晃又十来天过去了,门店还没租下来。可阿文乐得每天打着小麻将,傍晚才回家享受大凤准备的好酒好菜,以及酒足饭饱后,大凤各种温柔体贴的“招待。”

  这一天阿文回到出租屋,大凤不在家。一打电话,大凤说她爹得了急病,她们哥俩都在医院呢,得等做完手术才能回去。阿文并没多想,就老老实实在家等着吧。

  三天后,阿文再打电话,大凤关机了。他心里这才有点打鼓:“不能卷钱跑了吧?不会不会,大凤挺老实的姑娘不会那么做的。八成手机没电了。”第二天一早再打电话,还是关机。阿文这才觉得不对劲儿,赶忙跑到车站,去大凤老家看看。

  风沙里的小村落依然,可大凤家的破房子却空空如也。阿文啪啪使劲拍着邻院的大门,好容易出来个老太太,人家说大凤爹妈和她哥搬走十来天了,说是去城里投奔亲戚,可没说去哪个城市。连大凤哥那个三轮车都便宜卖给老雷家,说是再不回来了。

  阿文彻底傻眼了。人到晚年,妻离子散,工作弄没了,钱也被人卷走,现在只有从老妈那拿来的三万块钱,还剩下不到一万。失魂落魄的阿文只好收拾行囊回到老家,找了个打更的活儿,守着老妈混日子。没多久,老太太撒手人寰,临走时还对阿文说:“老儿子,是妈害了你呀!”

  从此以后,在那个镇子上,总有一个满脸胡茬,孤独落魄的身影,漫无目地地踽踽而行。那就是阿文,晚上打更睡值班室,白天就四处乱走。他害怕回到老妈留下的小房子,也不愿意见到上了年纪的姐姐们。

  他很想结束这被毁掉的人生,可他又没有死的胆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忆着和娟子在一起的日子,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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