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14

梦海   2020春


我忘了要同你说些什么了。昨晩上我想喝点酒的,可惜白天里着了凉,肚子实在是疼,遂放弃了这个想法夜里零点才爬上床,像是艰难越过了崇山峻岭,终于伏倒在一片温暖的沼泽地上。

我睡了,这些天不借助舒缓的音乐便无法入眠。耳机里是沙沙的雨声,叮咚的泉声,树叶和花朵被拍打在地的呻吟声,最后是我跌入无边无际漆黑的梦海里的扑通声。海一下子吞没了我溯源而上。我看见了那个常常溺水的小孩儿,那个在河流里挣扎着扑楞着却发不出声的小孩儿,那个在江坝边上看见一条如山般巨蟒的小孩儿,那个被所有伙伴抛弃在细雨里的小孩儿,那个溺死在覆盖整个地球的海洋里面的小孩儿。黑,黑,黑。冷,冷,冷。她抓不到一块浮板。她惨淡地笑了,停下了挣扎。更深的海里那条巨蟒正在黑暗中向她张开了大口,排排尖牙闪烁着摄人的黑红的光泽。

我的两条腿突然抽筋了,这感觉太熟悉。像每一个三年的夜晚,我的身体反抗着经历场疲惫的睡眠。我已知道该怎么处理,尽管在睡眠中。

她又出现了,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的,奔跑。那广袤无垠的青草地啊,那风拂鸟鸣花语的绿山林啊,那一开就是十余年的金色太阳花啊,那老树裸露的根须啊,那沙沙落下的泥土啊,那伙伴们脸上最稚嫩最狡黠的笑脸儿啊,那永远微笑着的母亲啊!

她先是漫步着,然后突然狂奔了!她大笑着,在一片芍药和木槿中间飞腾起来了,她变得和蜻蜓豆娘一般大小了,她向自己幼时扑过的白蝶们逐个道歉。突然她变得和雨点般大小了,也许她就是一颗雨点。飒,飒,飒。刷,刷,刷。桑叶被风吹得摇头晃脑啦,芦苇和蒲公英的絮儿被风吹得满夭遍野啦。然后雨就落下来了。她从天上落下来,转瞬就啪的一声就摔到了泥土里,激起一片小小的烟火和尘埃,丝毫没有想象中风摇雨曳的浪漫场景。她摔得满面尘灰。

抬起脸,她妤像看到爷爷了。他拄着拐杖,从西边的泥土路上慢悠悠地走来,兜里的麻将块哗啦啦响,头顶的灰发慢悠悠的飘动,然后那双慈爱的眼睛就抚摸在她的灵魂上了。爷爷!她喊了。可她忘了自己已是一颗断命的雨点,而爷爷,也早已登入极乐。

她失声了却没哭,不过是从梦里醒来了。

......

可这些都不是我原想同你说的。

我想同你说的是再见。

你看我的脊背已经弯下了啊。生活的重担把它一次又一次压弯。我原想告诉你,你把我个人抛弃以后,我过的生活是如何压抑和苦涩,是如何孤寂和寒冷。可我现在都说不出口了。

天堑万万重。你我之间,往后怕只能回忆里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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