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摄影师的父母挥手告别

原文译自2020年3月4号《纽约客》
作者： Eren Orbey
翻译整理：叫兽爱女神
March 4, 2020

迪安娜·迪克曼(Deanna Dikeman)的《肖像》系列同时也是一本家庭相册，将她父母近三十年的告别压缩成一本灵巧而感人的年表。

1990年，70岁出头的迪安娜·迪克曼的父母卖掉了她在爱荷华州苏城的童年住宅。他们搬到了同一座小镇上的一座鲜红的平房里，里面摆满了他们所有的旧家具。迪克曼当时三十多岁，是一名摄影师。她的父亲曾经是一家粮食加工公司的运输经理，他在后院种西红柿。她的母亲炸鸡和烤大黄派，把新鲜的蔬菜储存在冰箱里，以熬过寒冷。每年的阵亡将士纪念日，他们都会在蓝色别克车的后备箱里装满鲜花，然后开车去当地的公墓装饰墓地。

1995

1996

在女儿回家的最后，就像郊区无数的父母一样，迪克曼的父母会站在屋外送她，而她则会上车离开。1991年的一天，她想到用这个姿势给他们拍照，因为她越来越意识到和平年代不会永远持续下去。那天早上，迪克曼的母亲穿着靛蓝色的短裤和一件亮粉色的衬衫;她的父亲穿着米色的宽松裤，在她身后的草坪上，在一棵枫树的浓荫下徘徊。这张照片显示他们的手臂一起举起，挥手告别。在此后的二十多年里，每次离开时，迪克曼都会在同一时刻拍下她父母的照片，摇下车窗，将镜头对准他们的家。迪克曼的母亲因女儿不停地拍照而责骂她。“噢，迪安娜，把那东西收起来，”她会这么说。无论如何，父母都跟着她出去了。

1997， 1998

2000，2001

在《离开与挥手》中，迪克曼将近三十年来的告别压缩成一种巧妙而感人的年表，这是一本兼具家庭相册功能的肖像系列。2009年，她以《27个再见》为题出版了该系列小说的一部分。每一张照片都重复收录了她父母默默忠诚的传统。雨夜，他们躲进车库温暖的灯光里，天气好的时候，他们在屋檐下欢笑。夏天，他们在车道上飞吻。冬天，他们戴着围巾，站在雪堆后面。不可避免地，他们的年龄在渐渐的变老。一些迪克曼的肖像，剪裁包括即将离开的汽车内部，传达了她自己生活的平行进展。她的手紧紧抓住相机镜头，有时在侧镜中可以看到，最终露出了戴着结婚戒指的手。早期的照片显示，一只年老狗的耳朵上有一团乱麻的毛发，她的小儿子的脸也模糊不清。在后来的照片中，男孩长大了，坐在驾驶座上，倒车驶进车道，迪克曼则在乘客座位上拍摄她年迈的父母。

2001

2002， 2004

2006

迪克曼的父亲在2009年底去世，那年8月，他最后一次出现在电视剧中。在他的最后一张照片中，他一只手握着四脚拐杖，另一只手挥动着，支撑着他自己在汽车保险杠和妻子的身体之间。迪克曼去世几周后，他的母亲对她说：“迪安娜，不要再拍照片了。”但这是一次温和的抗议。迪克曼在屋外为她拍照，有时还会有亲戚陪伴。直到2017年，她的母亲搬到了一家养老机构。她年纪大了，手臂都是皱褶的皮肤，还不停地向镜头挥手。那年晚些时候，她也去世了。

2008

2009

《离开和挥手》中的大多数画面都是即兴快照，拍摄于一辆汽车驶离的短暂瞬间。只有最后一张照片，拍摄的是一条空空如也的车道，迪克曼花了更多的时间。在她母亲的葬礼之后，她在街上架起了三脚架，拍摄了50张照片，而她的妹妹则在附近的星巴克等候。去年春天，她的儿子离开了密苏里州哥伦比亚市的家，开车去东部寻找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他们给他的车装满了东西，车在车道上停着，他看着母亲问道：“你不打算拍张照片吗?” 迪克曼有点惊讶，冲进去拿回了她的相机，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古老的仪式中接受一个新的角色。

2013

2014， 2015

2017

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