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面,有个家

  到不了的地方叫远方,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故乡”,如一部永恒不变的经典电影,将所有的成长故事,在脑海中进行逐一回放。鞋匠铺、缝纫铺、铁匠铺、棉花铺,还有那些老旧凳椅,破旧褂衫,慢摇蒲扇……辗转得让人难以忘却。它包含着我童年时期的美好回忆,它让我感受到有奶奶抱坐在腿上时的温暖。

  我的家乡,在双流正兴镇,许多居民依旧喜欢称它为“苏码头港”。一个字涵盖了当地人对曾经繁华历史的骄傲,也折射出老镇风烛残年的沧桑。记忆里,苏码头的街道都是由石板构成的。儿时,最爱的就是初夏的雨季,踩着小凉鞋,在石板街上跳房子。

  回忆故乡,最牵挂最动情的依然是缀满儿时记忆的老屋及与老屋有关的故事。

  故乡的家,爸爸妈妈特别选址在苏码头的桥脚下,那是一个左右对称,泥砖砌墙,杉木架空,白瓦盖顶,不大但温馨的四合院儿。每周五回老家时,门口总有一位满头银丝,摇着蒲扇,朝着桥上不停张望的老人,那是我年迈的奶奶。爸爸告诉我,之所以选在桥脚下的第一家修建,是为了每周咱们回家时,奶奶能提前几分钟看到我们。

  十多年前村子搬迁时,在老家的哥哥姐姐们呼唤着要去住高楼大厦,老人们则留恋着故土心怀不舍。搬迁后,村子将不复存在,思乡的念想真的变成了永远的念和想,在遥望此地,新颜改旧貌,故乡成了奢侈的追忆和述说。

  离乡后的奶奶,每周也要让爸爸妈妈带她回去走走看看,但周围响亮讲着的是越发多的外地语言,奶奶多次摇着头嘴里叨叨着:“哎,变了,真变了!”好几次上车时,被我发现在后排用手绢儿偷偷抹去眼角的泪花。我知道,她想家!她想那个在桥脚下等我们回去的家,那个我在院子里和小伙伴儿“包泥汤圆儿”的家。

  其实,老屋并不特别,只因陪伴才充盈记忆每个角落,定格没有奢求年少岁月,成为一生中最柔软幸福。

  故乡不是一片具体的土地,它是那片土地上美好的人与事,是我们珍贵对的回忆,是我们的精神家园。而现在,即使站在曾经四合院儿的这盘土地上,想着摇着蒲扇等我回家的奶奶,可一切也不是我想象的了。眼前的繁华之景改变了我所有的记忆,我知道:即使故乡的土地还是这一片,我也回不去了。

  导演贾樟柯说:“离开故乡才能认识故乡!”算起来,故乡的老房子已拆掉十余年了,奶奶过世也有大半年了。如她所愿,最后葬在了老屋附近,一辈子的风风雨雨最终幻化为尘土,守着根,守着家。

  很多日子都一去不复返了。没有了老屋燥热不安的夜晚,耳边没有奶奶细声的叮咛。再回到老屋附近时,也是满眼泪光。如今我没了故乡,只剩下奶奶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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