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都市人的回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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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是笔者近些年来看到的内容最为丰富的现代体裁电视剧之一。虽然作品也曾被冯小刚翻拍为千禧年的主打贺岁电影，但相比于大银幕和原著小说而言，我始终认为电视剧要更为精彩深刻，不仅是因为剧中云集了王志文，陈道明，范明，刘蓓等一众演技老道的演员，更重要的是电视剧拓展了原著中对于乡村生活的描写，在都市生活追名逐利的主要故事背景下加进了浓重的乡愁回忆，在两者的对比和情感亲和的交替演进中让观众有了情绪上安稳的落脚点和对现实生活的直接反思。整部作品不再是迎合大众好奇心的八卦故事，而变成了一场富于思辨且时有惊人之语的哲理清谈。在欲擒故纵的解说和调侃之余让人生诸多情状都化作轻松一笑，也在貌似张扬犀利的语言背后留下了中国文化含蓄内敛的本质内核。

剧中主人公严守一出生河南严家庄，凭借自己的勤奋努力和大学教授费墨的策划成为知名访谈栏目《有一说一》的节目主持人，而在声誉鹊起的同时结识了出版社的美女编辑伍月。在一次由于手机所引起的误会里迫不得已与其妻于文娟离婚，而费墨则凭借着《大家将给大家听》取代严守一成为当红名嘴。最终在《有一说一》的主持人选秀节目中两人均因为不接受潜规则的安排而离开电视台。另一方面，严守一的哥哥严守礼和好友路之信在农村通过哭丧喊喜勉强度日，在路之信的嗓子被假药治坏以后，两人和严家庄的兄弟一起来到北京看起来餐馆，为着更美好的未来奋斗。

本片的主人公严守一，在王志文的演绎之下虽然保留着葛优式无处不在的贫嘴情结和自作聪明的幽默感，但相比电影和原著，其形象较为正面，对于妻子和家庭的感情也很真挚。因而更接近于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中年人。在精明世故的同时时刻不忘对于可结交，可利用对象的溜须拍马和宽慰体贴。而对于有求于他却无利可图的亲戚朋友则表面上宽宏大量，实则完全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而视作累赘一般的存在。严守一的身上带着农村的朴实厚重，同时也为了生存培养出了城市生活百毒不侵的精致利己，而他的八面玲珑最终没能拯救《有一说一》收视率下滑且最终被淘汰的命运，可见精于算计的人虽然可以在势头向好的时期占到便宜，但却没有能力在运势过去时保住自我。当然，在经历了离婚的变故和事业的挫折之后，严守一最终还是选择了遵从奶奶的教诲，凭借着自己的良心在选秀大会上把票投给了更为优秀的选手，虽然一度被媒体追责以致极度狼狈，但还是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

如果说严守一是一个无力挽回败局的空谈说客，那么费墨则是一个可以拜将入相的实力学者。在他的策划下，《有一说一》提升了话题和内容的品质，是把滑稽上升为幽默，把空谈演变为讲堂的幕后英雄。电视剧中的费墨在陈道明的演绎下更具一个知识分子的情怀操守，但也改不掉迂腐拧巴的毛病，但比起电影里张国立版本的大腹便便自鸣得意而言，确实要多了些实实在在的诚意，是一个潜心向学，踏实做事的读书人。虽然为了节目的发展费劲心力，但因为总在幕后，只好把光彩都留给了台前的严守一。但他却没有因此结束和严守一的友情，而是继续像长辈一样的谆谆教诲提携，让节目保持住了一个固定的受众群体。而在所谓娱乐精神的市场大潮下，这一份坚守让节目的话题与周遭的大环境相比变得越来越艰涩匮乏而脱离群众。但他的学识和谈吐却把他引向了另一个知识性的讲堂类节目，并最终一炮而红。同样是语言类节目，清谈者门可罗雀，讲座者却万人空巷，虽然都是些许简单的史诗和道理加之一点娱乐的调味，但或许是权威层级的不同和讲课内容依据时代口味的转化造成了这两位好友“风水轮流转”的命运结果。

剧中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人物是由范明主演的严守礼，作为严守一的大哥，他一贯保有着极其良好的自我感觉，却又一次次在现实干瘪贫瘠的土地上被收拾的灰头土脸。这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理想主义者和农民知识分子操着一口文白相间，英汉结合的河南话，在熟读三十六计的同时发扬着自己对待生活的喜剧态度和阿Q精神，在屡屡的郁郁不得中既不停的怨天尤人又时时保持着思想上的轻松活跃。事实证明，他的聪明才干确实需要一个恰如其分的施展平台，与路之信的合作喊丧让他的才情牛刀小试，而来到北京后与于文海的合作则真正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而之所以成为全剧中一个几乎可以抗衡主角的配角，人们乐于见到他的洋洋得意的空想和垂头丧气的抱怨，乐于见到他生活中的欢喜和苦闷，导演和演员自身将这个人物形象编排的扎实而富有个性，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

纵观全剧，正如前文提到的，电视剧丰富了整个故事的内容和情感体验，让每个人物都找到了适合其发展的环境，而与其说这是一个当代都市生活的伦理道德故事，不如说是一副中国社会城市和农村变迁的鲜活的历程。社会的变迁引导着人心的浮动，而在价值观的引导之下，又必然会生出与以往不同的取舍抉择。从农村来到城市，再从城市回归故乡，条条道路上的川流不息映衬着人们内心的追求与不舍，而在这种苦苦追寻和无奈放弃的巨大矛盾里，人生进而又变得更为短暂而脆弱。正如人们离开故乡，又终要回归乡土，这一种周而复始的循坏演绎了每一个普通人的成长轨迹和心灵曲线。而人在世间总要有个去处，在华灯初上的灿烂霓虹中，田间也正向晚，稻香阵阵，炊烟升起，总要有人踏上漫漫的回乡路。

文／希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