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

茂农批发市场

老头儿不知姓甚名谁，不知家里几口人，也不知家住何方?一身黑布大褂子，廉价皮鞋，地中海发型十年如一日的造型，对了，还有他的二八大单车，在我看来他的单车过于老旧还带着一股子过去的味道，走进他的范围，任人潮汹涌挤动他就像棵老榕树一样静静的站在人群中，眼神里的光看向远方的一个点。倏忽走进摇摆的七八十年代。

老头儿的嗓子不是叫卖货品的是来逗味儿的。专门吓唬细娃儿们①，推着二八在茂农批发市场最是人多的入口路段打转转儿②的走，看见细娃儿盯着他，上去就是一嗓子的逗味儿正常情况下家里大人少不得喊一句砍脑壳死的③。但是老头儿是细娃儿不敢招惹，大人也不敢招惹的只因老头儿卖东西卖的不是金疙瘩也不是银宝贝是老鼠药还附赠使用方法。 说一通哈死人④。

小时候家里有大人的碰见了少不得嘀咕一句，离他远一哈。精神不大正常的。

您要是以为我接下来得说说老头儿的感人故事或者奇人异志那您还是就此打住以下皆不是。我和老头儿的关系就是万万中被他吓哭过的细娃儿之一。但老头儿长得放在古代那是将军的长相走的是龙虎步，端的是张飞相，威风凛凛，煞气肆意。一看不是个好相与的要放在如今那就是弱气问一句:"您年轻时是不是当过兵?这一身利索的劲儿。

我从来没看见过谁拦住他问一句老鼠药怎么卖?大多时候他存在于家里大人说:不听话找茂农卖老鼠子药的人来。

他好像从来没有老过，声音也没有变过，土匪窝里的土匪声音。或许我从未注意过他的脸不然从茂农串到老汽车站来来回回的走过几百上千次的路我只记得他不合群的二八大单车上面一串溜的老鼠笼子和粗嗓子。但我可能是不敢看他的脸我想不然我早该下笔写他是如何吓哭过我的，可封为我人生的第一次黑恶历史或者说是大庸细娃儿们共同的黑恶历史。饭桌上闲的无聊回忆过往时有一人起头说茂农下句就得接卖老鼠子药的人再下句就是你有没有被他吓哭过?

你现在去茂农却不一定看得见他，我的意思是有了许多人模仿他的路数，大单车一辆、黑衣服一裹、白色喇叭一放:卖老鼠子药嘞，卖老鼠子药嘞。进货的货车开进来，收破烂的小板车挤进来，数不清的人见缝插针的根根立好。你再找他准保行。他就是那么奇怪的树立在人堆儿里眼神放在远处的一个点上，单车倚着他手。你收回你的眼神儿四周闹哄哄的:让让嗌让让路让我们先过去哈。你紧紧的捂着你口袋里的手机和几块"大洋"。担心有扒手来扒你这个小姑娘的口袋。等走过最拥挤的那段老头儿静静的靠着墙边站着。还是想问他一句您发着呆吗?

山窝窝里有那么几个奇怪的人不奇怪。

注释:①小孩子

          ②绕圈子的重复走

          ③没有好下场

          ④ 方言为吓(hài)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