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解语 第一章 第十回

                        觞

  《素问·四气调神大论》曰：“秋三月，此为容平，天气以急，地气以明。”

  白露已过，雨水渐少，京都日子干燥，昼热夜凉，时寒时热，多变无常。稍有不慎，则伤风感冒，许多旧病也易复发，多事之秋就源于此，常说的养收秋老虎的时节也到了。

  觞虽一直体格健壮，极少生病，但因堇敛自小受宠又体格不佳，太医三天两头地往流穆王府跑，医家常说的固本培元之事觞也略知一二。又兼觞聪明过人，对堇敛更是悉心照料，对此无师自通。自小养成的习惯很难再改，此时正是早卧早起的时候。早卧以应阴精的收藏，以养收气；早起以顺阳气的舒长，使肺气得以舒展。

  觞比先前起得早，洗漱之后便出去舒展阳气。围着犹清堂走了走，正打算回去的时候，却看见陶夭提着一个酸枝质的小巧食盒也往犹清堂来，食盒下部飞出一支不大不小不偏不倚的桃花，古朴却显得很有烟火气。陶夭今天只梳了个垂挂髻，简单地戴了一个小翠翘，让人隐隐想起流穆王府的飞檐，有风和阳光路过。阳俏绿的翠翘，仿佛在欢呼雀跃，在她缎子似的头发里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陶夭显然是看见觞了，她停住脚步，微笑着不说话，眼睛里却是阳春三月。

  “这食盒给谁的？”觞笑道。

  “这是二公子吩咐妾身亲手做的莲子糕，说公子一直讲究，妾身早起来练完功才送来的，所以迟了些。”陶夭道了个万福。

  “莲子糕？”

  “公子不用担心，莲子是今天早陈府的船娘们刚从聃水湖采来的，新鲜的很。莲子也是妾身自己剥的，也是干净的。”她敛了敛眼神。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好奇罢了，莲子养心安神，是最好的。”觞摆摆手。

  “妾身用莲子配白茯苓、淮山药、糯米、白砂糖蒸熟的，还没有冷呢。”

  “比起我印象中的歌女舞女，你倒是一直很懂这些东西。”

  “公子的话就不对了，歌女舞女自有的心事，除了曲子动作之外也各有千秋，只是古往今来少有人愿意了解，记录。稍有想法的便被诬为沉迷女色，便因恐惧停止，我们自己有是没有能力记录的。因为世人的眼光而认为我们不懂不明白一些事情，只是一群没有灵魂感情牵线木偶，才是真真狭隘。”陶夭顿了顿，“公子，我有自己的爱好和认知，我不是因为什么其他不可说的原因而做一些事情，只是我还在安安分分过自己的日子，有的人突然遇见了而已。”

  觞微微有些愕然，却立刻平静下来，他顺顺自己的袖子，笑道：“谢姑娘指点。我暂且不会犹清堂，还请姑娘帮忙送到。”

  现在错愕的是陶夭了，不一会她笑笑说：“还请公子尽量早回，莲子糕冷了就不好了。”

  随即又提着食盒走了，她身材娇小，楚楚动人却不显得楚楚可怜，长年练舞的纤细腰肢在柔软中有一种倔强。

  觞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条浅粉色的袍子，迎着食盒上的小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