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爸的甜点

清晨起床后，我在阳台上修剪常春藤枝条。女儿窝在沙发上看书。这样雨后的清晨，没有阳光，却很明亮的早晨，我特别喜欢。我连早饭都懒得去安排，已经在阳台倒腾快半小时了。

这时候，周爸起床了。光着胳膊，径直走到女儿边上。一屁股坐下，再躺，把头枕到女儿脚背上了。然后，我就听见下面的对话。

“哎呀，你别动！”隔了一分钟不到又叫，“你别摇晃呀，我都不能看书了！”

“我是想和女儿吵吵，玩玩嘛！”

“我现在又不要玩！”

“可是我想玩呀，你看你想玩的时候谁来陪你玩哦，你妈又不会玩，都是我陪你玩的。”

“那我想玩的时候找你玩，可我现在不想玩，你走掉！”“哎呀，我没法看了呀，你走掉！”可周爸还在用头蹭她的腿，我已经听得出畅快要生气了。

我在阳台上边听边笑。这两爹，聚在一起总是争吵，斗嘴。畅总被老爸的无厘头或无赖整哭，其中抢美食最是频繁。有时说好美食只让他分享一口，他一口就吞光，畅几乎歇斯底里；有时两人抢水果吃，荔枝与香蕉二选一，畅选了荔枝时，他却拿出不知从哪里藏着的半个西瓜，抱在怀里勺着吃，畅就开始尖叫疯抢。我在旁边常常目睹他如何欺负女儿，处处是陷阱，处处是不公，替她着急，替她受不了，然后忍不住与她一起同仇敌忾。

周爸对我说：“你呀，总是太着急，来帮腔。”我说：“你呀，总喜欢把她弄哭，再把她逗笑，有意思吗？”

现在的畅，对他爸的套路已经驾轻就熟。有一天，她对我说：“爸爸这个人呀，我假装很不喜欢，或者故意让给他吃，他就不和我抢了。”那天，她当着我的面用这个策略试验，果然灵验，爸爸乖乖的把美食全部都“奉献”出来时，她冲着我眨了下眼，笑得贼开心。

原来，父女之乐，家庭之乐竟都在这里。他说女儿会越来越大，懂事之后就不好玩了。他说他小时候，他爸从来不曾与他这样玩耍过。

“囡，跟爸爸说说话呗！”

“我要看书！”畅的目光还在书上。

“如果我是你的同学，我们会不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那你就是他们班的小何同学！”我笑嘻嘻地神补刀。小何是畅在学校里觉得最烦的男生。

“嗯，对呀，烦都烦死了。”女儿还在刚才的破坏她看书的情绪里，“还一天到晚骂我的！”

“我是你同学的话，我怎么会一天到晚骂你呢？我骂你什么呀？”

“写字坐端正呀头不要太低啊……”

“我才不来管你这些呢，你是我同学，近视也轮不到我来管。他们父母会提醒的呀！”

“不过，你是我同学的话，你数学比我好！”

“是吗？你觉得自己数学不够好吗？我觉得你还蛮好的，去年期末都考了104分……”

……

……

畅已经成功被带离书本了。我听着他们的聊天，想着这大概是做爸爸的人，心里又空落落了，她需要女儿给她甜甜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