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小兵 第三章：家世（下）

成不二有许多的秘密。

他会拿剪刀把一些好的文章剪下来，粘贴在一张白纸板上。

他喜欢怀素的狂草，举手投足，一挥笔，群魔乱舞，放荡不羁。

即便房间有电，他也会点了蜡烛，放在墨盘，细心地端着《三国演义》囫囵吞枣。

他尤爱关羽。

他知道关羽不是人，是天上的神。

关羽死了，他却哭了。

他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他在想，如若关羽不死，诸葛亮定能收复天下。

可他忘了，那毕竟是小说。

他也会和我对话。

我和他是朋友。

不过，我藏在他的脑海，是一颗活跃的细胞。

我们经常谈论男人最私密的问题。

“下半体是什么时候偷偷开始长的毛发？”

“据网上说明，男孩最早发育的年龄在12-13岁，他们的喉结会变尖，阴囊下垂，还会变大。”

“那些又长又卷的毛发如果用刮刀刮干净它还会再长吗？”

“网上说，那些毛发是具有保护作用。最好别那么干。”

“学校的教育课程里，为什么没有性教育？”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学生为什么不能早恋？”

“家长们说，早恋会影响学生们的功课。”

“实行九年义务教育，让每一个学生全面发展，真的会有十全十美的人吗？”

“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那全面发展到底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德智体全面发展。”

“可全面发展的人为什么上了大学后还要重新选择专业？”

“重新选专业，是为了步入社会好找工作。”

“找工作？那为什么不从小就培养孩子学一门专业，比如，孩子喜欢弹钢琴，为什么不从小培养他，让他长大后成为一名钢琴师？这样，会更具有专业性。”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看来，我的问题有点多。”“的确，你是个问题学生，可这些问题，在学校并没有老师能够给你答案。”

……

除了我，成不二还有东哥。

他在学校唯一的朋友。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大概也只有他对他最好了。

高中三年，成不二帮他写了两年的作业。

高一。

东哥坐最后一排。

他踢他的凳子，欺负他，还威胁他。

“帮我写作业，不然，学校门口的桥上见。”

他是个不务正业的学生。

逃课，翻墙，私自染发，还喜欢揪女同学的辫子。

成不二胆小。

无奈，只得顺从。

第二次，除了作业，东哥还唤他写小纸条。

“去，把这句话贴在那个女孩的背上。”

女孩在黑板上抄歌词，录音机里放着周笔畅的歌——《谁动了我的琴弦》。

她转身，发现同学们的目光变了。

她撕下纸条，大声嚷道：“流氓，臭流氓。”

她叫曾小香，班里的物理课代表兼歌唱委员，有一副好嗓子，学习成绩一流，品行端正，深受老师的喜欢。她扎着辫子，发育完全，是东哥心里追求的理想人选。

班主任办公室。

成不二和东哥站在墙根。

班主任：“把这纸条上的内容念一遍。”

成不二垂头：“我是乌龟。”

东哥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是乌龟。”

班主任：“谁干的？”

成不二举起右手，东哥一旁偷笑。

班主任：“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整天只会偷奸耍滑，明天，明天把你家长叫过来。”

从那天开始，成不二的成绩一落千丈。

尤其是班主任的物理。

高二。

东哥继续逃课。

成不二继续帮他写作业。

奇怪的是，他们两人却成了朋友。

东哥：“成不二，你知道我看重的是你哪一点吗？”

成不二摇头。

东哥：“你呀，够义气，高一帮我顶罪，高二帮我写作业，我都记着，不过，我怎么瞧你一天到晚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孬相。这是我电话，有事打我电话。”

说完，他和另几个染着黄发的高个子风一般地消失在学校门口的大榕树下。

……

高中毕业后，东哥接手了父亲的车辆维修店。

成不二路过小店，东哥正躺在床上。

成不二：“东哥，你昨晚又打架了？”

东哥恍然，这才发现背上的几道疤痕：“不打架能怎么办？整天被人骑在头上，还不如好好反抗。”

成不二：“东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东哥斜眯着眼睛：“我打算南下去东莞闯闯，整天呆在这小县城是不会有出息的。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

不二摇头。

他忽然记起，他的高考成绩是专科，连三本都没过。

东哥：“上学对我来说就是个屁。”

路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人群令成不二不安。

他转过街角，走进一条小巷子，便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男人。

那是个令他讨厌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西装，留了长发，围在人群里。

人群堆挤的地方叫做赌场——一间半敞开的卷帘门。

男人本是仓库的搬运工，当初举家来县城不过是戒赌，未曾想，他的赌瘾没戒掉，还辞了工，夜不归宿，索性，连家也不管了。

这个男人正是成不二的父亲。

哎，他好赌成性，已经无药可救了。

不二回了仓库，女人在灯下打包啤酒瓶子。

老喜帮着她，还陪着说笑。

不二走过去，也帮着她，这次，女人带了个消息给他。

听到这个消息，成不二很震惊。

消息通过的时候，成不二拨通了东哥的电话。

结果，意外发生了——电话那头手机关机。

他去了东哥家，听店里的伙计说，东哥死了。

死在一家欢唱KTV，死因，吸毒。

还上了县城的报纸。

他为什么吸毒？

成不二想不通，又去了东哥家，他见到了曾小香。

小香告诉他，东哥为了救她，被人绑了起来，还灌了毒品。

因为吸毒过多，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那儿。

东哥走后，仓库那个好赌成性的男人也一声不吭的走了。

他对儿子的事只字未提，听说，他还另外包养了一个女人。

不二的母亲曾经在街上见过他们。

后来，女人哭了几天，成不二也一连好几天不出房门。

他们成了孤儿寡母，

仓库的人流言不断。

这世间的男女情可真是复杂。

怪不得书本里说，这世间男欢女爱就是折磨人的东西。

情是什么？

说的倒是好听，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什么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什么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你站在我面前我不敢说我爱你。

真是蛊毒的诗。

所以，人是很奇怪的动物。

总喜欢伤害别人，闲情的时候，也喜欢用伤疤做贱自己。

所以，女人呀，以后千万别轻易相信承诺越早的男人。

越早承诺的男人越会骗人。

而男人找女人呢，千万不要找太漂亮的。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