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天气闷热得紧,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如同我烦闷的心,夏天许是要到来了,望向窗前的石榴树,看着她从冬日里光秃秃的枯枝到后来一夜之间而生的绿芽,到如今也快开了花,希望可以以此得到些许慰藉。
烟雾在空中招摇着,吞云吐雾的他,并不看我一眼。
“能不能不抽烟了。”我已忍候多时了,如今终于厌烦地朝他大喊。
男人并不看我,看着手中的烟,缓慢地掐灭了烟头,那火星子在地上微微发出些许光亮,似乎是在做出些无谓的抵抗。
他站起身来,向着我,微微一笑,笑中却带着些许的疲惫,走到窗前,说:“这石榴树也快开了花。”
我轻哼了一声,便转而看向我手中的书籍,并不做声。站在我身后的他,亦是沉默着。一切变得很静、很静,却又似乎不那么平静,一页一页翻书的声音混杂着雨点不时击打树叶的声音,闷热的天使得烟味久久不能散去,我的思绪有些烦乱。
沉默良久,我想要说出些什么以缓解这其中的尴尬,却只觉喉咙突然沙哑,说不出话来,“子梅”他忽地唤我,我却不由得心头一紧,鼻子酸了起来。只记得,他唤我子梅,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身上的烟香味,我喜欢。”酒吧中的灯红柳绿、声色犬马,一切都与我们毫无干系。我靠在他的肩头,细细闻着他身上那淡淡的烟香。
他轻轻吐出一股青烟,任凭那股青烟以何种姿态消散了开来,目光却久久未能移开,他将我搂入怀中,轻声应允。
初识于朋友的聚会之中,可这一眼过后,便陷入了深深爱恋。
我是一向爱着他身上那股子浓浓的烟香,于青烟寥寥中缱绻。
“子梅,子梅”,他这样唤我,“昨日梦见了你,你说林逋君纵有梅妻鹤子,却也不如你叫做子梅一般好,这样我便也拥有了梅妻鹤子,也拥有了你,子梅。”
“是我的魂魄入了你的梦么,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儿,可真有意思。这个名字便是我俩才晓得的,不要告诉给外人哦。”
“子梅”他又轻声唤了一声,将我从支离破碎的回忆中扯了出来。“啊,怎么了?”我错愕,转头望向他的眼,他的眼眸却不同往日那般深邃了,反而叫愈发我看不真切,朦朦胧胧,也似一层青烟于他眸前笼罩,愈发模糊,我努力睁大双眼,“不要等待了,我只希望你,好好的……”近似空灵的声音,他却愈发模糊,我用尽毕生力量去触碰他,只是徒劳而已,一缕夹杂香烟气息的青烟,散了……
错愕间,睁开双眼,周遭空晃晃的酒瓶和一个个的烟头散布于我身侧,“又醉了”,我自嘲道,无奈摇摇头,闭上眼睛,那烟香味,怕是再也闻不到了。
第七日了,第七日了啊,在床上摆满了你最爱的香烟,来世,我还是要认出你来,凭着这香烟的气息,没了你,这香烟又有何意义?有何意义?这七日,我不知已然尝试了多少种香烟的味道,却为何,没有一种与你相同?
“你是不是说,石榴花快开了?你要我不要等待了?我会好好的,如你所期待的那样。一定的……”捂住脸,我已泣不成声,惟愿能回忆起你在梦中一点点的痕迹来。
站起身来,强装出一个微笑,“你还是回来看我了”,却瞥见似梦中那点火星子仍在闪动着,抵抗成功了?我苦笑,捻起在手心,丝毫不觉灼热的痛楚,它却在一瞬间,熄灭了,我懂了。赤着脚,推开门去,什么也管不着了,仍留有醉意的我,却小心翼翼地采撷下一朵盛开得正好的石榴花,“你看,是呢,开花了。”双手捧着这朵花,缓慢地,将她放在香烟之间,多美啊,如同过去的我们。
人已不在,物只惹人伤悲。自此,我恶极了香烟,因为,没有你的味道。遍历人间,只为寻找曾存在于我们心中的江湖。
“我乃江湖人士,乃林逋之妻,子梅!阁下可想与我一同共游江湖?”
“子梅兄,为夫有何不愿?”
一捧黄土,烟灰烧尽,满天飞。梅花开且落,年复一年,染白了那坟头,也染白了她的双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