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生

3.

越龄走过放学路上的商店，兜里的三块钱沉甸甸的，直坠着她的心。

钱，钱，真催的人命都没了。

“你要买什么？”忽然面前一个声音响起来。

越龄定睛一看，柳源生拿着一个小牛皮纸袋站在她不远处，正瞪着她。

“不，不买。”越龄说，“只是刚好经过这里。”

“少鬼扯了。”柳源生把牛皮纸袋扔给越龄，“你家那姨太太不是让你给她买布料么？一个佣人干的活让小姐跑腿，不知道她那蠢脑子里装的什么玩意。”

越龄接住纸袋，里面厚厚一沓，摸起来像纸币。

“你哪来的钱？”

“我弄钱的法子可多了，不用管我。”柳源生漫不经心地说，“不是偷来的。”

越龄抱着袋子说：“我会还你的。”

柳源生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学校话剧社不是招人吗？演什么？”

“剧目还没有定下来，只是在招人而已。怎么，你想去吗？”

“想。”柳源生看着她，“你会去演吗？”

“会啊。”越龄一呆，“我可能还会演主角呢！”

“哦，你演女主角的话，那我就勉强演男主角吧。”他用手捋了捋头发，颇有些潇洒，“你让我演男主角，钱就不用还了。”

越龄颇无奈地看他，他咧开嘴笑着，在渐渐暗下来的天空里那口白牙突兀醒目。

“我得回家去了。”越龄心漏了一拍，决定先逃离这里。

“嗯。”他在她身后，发出这个让她心颤的声音。

在越龄转过街角去，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之后，柳源生又往前走了几个橱窗，在一个拐角的路灯下面停了下来。

孙侦探穿着一身擦鞋人的打扮，正坐在那里揽生意。

“今天是最后一次了，钱带来了吗？”柳源生把脚放在孙侦探面前的时候，这个中年男人小声说。距离他与柳源生初次合作已经过了五年，两鬓也斑白了些许。

“今天没带钱。”柳源生淡淡地说，“不太方便。”

孙侦探眉头一皱：“不是说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次是至关重要的时候，你在耍什么把戏？”

柳源生不搭话，由着他擦鞋。

“喂，你到底在想什么？没钱我怎么去给你搞资料和照片？”孙侦探语气越来越重，手下的力道也没了轻重。

在毛巾再一次抽在他的鞋上的那一瞬间，柳源生一把拽住了那脏兮兮的擦鞋布。

“孙仲景，你别得寸进尺。”他盯着他的眼睛，“钱我明天会给你，我知道这会打乱计划！但是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我又不能预测未来！”

“好，好吧。”孙侦探垂下眼睛。他心里很窝火，但是毫无办法。

柳源生松开手，想了想，把自己的胸针取下来，扔在擦鞋的盒子里：“拿去讨姨太太欢心吧。”

孙侦探眼睛亮了一下，拿起来揣进裤兜，但眼底的阴暗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