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隔

    我感谢她与我,隔着一条信息,对视一眼后的缄默不语,她太晓得了,也晓得我经不起诱导。写这些话的时候,发现这支笔是漏的,下墨的速度远超过我书写的速度,我只能把它头朝上,倒过来,以阻止这不合宜的潜在的渍迹。我不知道,如果她仍旧静静地坐在我的左手边,算那几道好像马上就要算完我好拿来抄的数学题,我会不会干脆换一张纸。

    早上看到空间里转的一条动态,“有没有七年以上的朋友,是什么支撑了这么久”。时间从来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我掰掰手指头数数,好像并没有到题目的时限,算满了也就五年。当然,我认识她却是不止的。高一的时候,在邻班,因为身高相近,早上升国旗的时候,就只隔着一个人。看着她认认真真地做操,短短的头发,一会往左堆,一会往右堆,当终于间或直立,发现她和我当时的生物老师很像。后来甚至不要命地问过她,是不是那个生物老师的女儿,差点被美丽的眼神杀死。

    一度幻想学医的我分在文科班,像一坨泥一样负着墙和桌面形成的隅 。她坐在我左手边,隔着一条我要横着才能过去的过道。齐齐的头发下边缘,毛茸茸的。我问她作业要写完了吗我抄一下。看着她像生物老师的脸,说了我这辈子最后悔最没有求生欲的两句话,一个导致差点被这美丽眼神杀死,一个使我终于被她鄙视地看了一眼。这一眼持续了两年,因为抄了她两年作业。

    如果是朋友的话,其实很难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常在一处的。后来有个男孩子问我,高中的时候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女生是谁。我说她的名字,那个男孩子大呼说原来是她,总是悬在各种荣誉榜表扬名单最上面 的名字。他目瞪口呆的样子,从头发丝丝到脚趾头尖尖都在感叹,人家姑娘怎么瞎了眼了天天和我这样的神经病厮混在一起。我也觉得,这种神坛上的人物,怎么就瞎了眼了天天和我这样的神经病厮混在一起。

    后来调了位置,她不坐我边上了,我开始终于不听课了。跨越半个教室去讨她白眼的时候,她会叫我能不能长点心自己好歹写两道数学,我狡辩自己的脑子这一区域的神经元根本就没长出来。她一个白眼,乖乖的,工工整整地一步步算好,丢给我,打个草稿都写得那么好看。

    她一直是乖乖的,认为最“疯狂” 的事情就是在城门墙上喝啤酒看日落,叫“拟把疏狂图一醉”。后来竟然被我带坏了,和我一起逃午休出去觅食,当然要不是她也在,我可能早就被班主任抓起来了。总的来说,就一直都是乖乖的,很听老师的话。我从来都不是个乖学生,教过我的老师都很头疼。高三换了一个语文老师,给他留的第一印象就是“有的人暑假作业连答案都懒得抄,当然还是有做得认真的同学”。当然,我和她隔着一个逗号和一个“当然”。老师点评范文的时候指名说,大家要学习的话,可以仿照她的写,“虽然江城的也在上面,但大家不要学了,没什么意义”。当然没有意义,一边想着阿尔卑斯山的秃鹫一边写的苏绣里的一碗粥,能有个屁的意义。她在前面,翻过来是我的,隔着一张微米的纸,打印机尚不能打破,也没有必要。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晚上八点的迎新晚会,会堂里,我枕着她挺得直直的肩膀,头被台上的女高中生第一次化妆铺天盖地的脂粉熏得一炸一炸的疼。我说,我溜出去晃荡一会儿,你走吗?她不走,看看守在各个门口的厚重的老师们。于是,我在外边的校史馆的台阶上,正对着敕造局地图的灰墙,坐了一个晚上。隔着一条滑到腿打结的青苔路,遥遥听到一些年度奖,一些欢呼,觉得,没拉她出来,是对的。后来她问我怎么最后了也没回去,“领个奖还要别人代你也是很醉”。想到她乖乖地拿着我们的奖状,端端正正坐在礼堂里,灯光音响,也挺好的。

    我们在一起喂鱼的时候很近。现在,看到池塘里的鱼,没吃的也想逗逗它们,都傻子一样围上来。

    傲娇姐曾经怂恿我们写写彼此,我功力不够,写不了大神,况且,现在也没人一边看一边眯着眼睛说,“这字写的啥啊”。

【BGM: Let My Cry】

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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