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倔头的3000块

老倔头之三——老倔头的3000块

文/长江七号

老倔头的倔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孝顺也是出了名的。

唐山大地震时，上面给每家发了一包救济饼干。那时闺女不到周岁，却断了奶，每天靠喝高粱米汤充饥。

他在家门口站了一会儿，硬是转过身，偷偷把这包饼干塞到母亲手里。

余震时，母亲走了。临走前，拉着他的手，止不住流泪：我生的几个孩子里，数你最孝顺。我走了，最放心不下我小妹，你将来有条件了，一定去找她，到时候一定去我坟头说一声。

老倔头不哭，绷着脸点点头。母亲这才撒手闭上了眼睛。

母亲的小妹就是老倔头的三姨，当年和村北修铁路的军人好上了。这个军人（也就是后来的三姨父）复员后，跟着他回东北老家，最初还有两封信，后来就没了消息。

当年奶奶走的时候，把小女儿托付给了母亲。如今，母亲又把小妹托付给了老倔头。

别看老倔头平时寡言少语，暗地里却行动了起来。

在闺女考上大学前一年，终于打听到了三姨的下落。趁着送闺女上大学，绕道看望了三姨，那一年，他正好50岁。

见到三姨那一刻，在母亲走的时候都没掉泪的老倔头哭得像个泪人。回来后，他跪到母亲坟前，边哭边絮絮叨叨地把见到三姨的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他又和老伴商量，想攒点钱，再去趟三姨家。一是让三姨改善一下生活，二是在三姨家住几天，尽尽孝。

老伴叹口气：要是有钱，闺女也不至于上大学都没件新衣服。

一晃三年过去了，老倔头钱没攒够，自己却病了。脑出血，在医院住了几天，怕连累家人，愣是拔掉输液管回了家。结果落下后遗症，出院后顶着一头白发，拖着一条腿走路，见人不说话，只会傻笑。

又过了几年，老伴见他身体恢复无望，打算整理一下，卖掉他的那些医书。不经意间，一摞钱从一本书里掉了出来，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卫生球味儿。

数了数，正好三千！

老伴把钱捧到他面前：这是你攒的去看三姨的钱吧？

老倔头不看钱，只是抬起头，看着老伴傻笑。

老伴转过身，泪流了下来：傻老头子，三姨在你生病的时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