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富 ‖ 重在“视角”,而非“点评”,这是李老师今晨的文章,里面提到庐山,却让我想到泰山,一时唤醒了我年轻的记忆,激起了我对泰山的情怀,还洋洋洒洒的点评了一番:视角的独特之于普通,只是相对而言。就一个群体来说,独特程度与这个群体的大小和总体水平都有着很大关系,如果群体足够大甚至无限大,那么可能就不存在独特的视角,因为所有角度可能都会有人看到。所谓独特,只能是被同一个视角激发的独特的个人情感。就个人而言,看“山”的独特,不仅要选一个鲜有人至的地方站立,还要有一双慧眼,看出自己心中的“山”、带有自己思想烙印的山。能激起内在强烈的某种情感的,都是独特。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在山外,横看成岭侧成峰是独特;我在山中,听溪水潺潺看古树奇石,还可以依山看山外,还可以把自己和山融为一体,假借山的视角,看看山外看山之人,或许更独特。关键不是从山里、山外还是悬空去看,而是要启动发现独特美的眼睛和情怀去看。
然而点评后直至夜幕降临,被激起的情感仍未平静,按耐不住想要写写,写写那座五岳之首的山,写写那年的山、那年的我、那年的情怀。近日过了段兵荒马乱的日子,强行中断了20天的写作日更,就借这个机会续上吧。
对泰山的情感,应该源于我第一次接近他的那一刻。大一,我到泰安上学,第一次出远门,学校接新生的车一直朝着山脚下开,学校就住在天外村旁边。走在校园,抬头就能看见山顶。我最喜欢靠窗书,因为那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山顶天街的一角,那是我无数次做白日梦时目光停留的地方。毕业后多次回游,在孩子10个月大的时候,还抱他上去过一次,当然是做环山车价加索道。有朋友笑说我有泰山情结。刚加入思维训练营时,除了我认识的寥寥几人外,让我第一个记住,并瞬间产生强烈好奇心和好感的的是一位笔名“闻岱”的朋友,原因就是名里有个“岱”字,在我眼里,闻黛这个别致的名字和韵味不需要用言语诠释,好吧,我大方的承认,正是因为我对泰山的独特情感,第一好感才来自名字,然后才是文如其名的文笔和才情。
大二时,要举行黑板报比赛,我拉了一个爱写毛笔字的和一位爱画画的同学,在诺大的黑板上画了满满的泰山,没有任何美术基础的我,就照着五元的人民币上的那副五岳独尊图照葫芦画瓢,没想到效果惊艳啊,得了全校头奖,总部还派摄影师来拍了照片,全校展览,遗憾的是我们班的宣传委员拿着只支毛笔,假装正在画画,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窃取”了我们的杰作,好在我们都没太介意,因为我们的喜悦在画上,而不是在名义上。
暑假,我突然决定去山上找个暑期工,一是挣钱加体验生活,二到住进我喜欢的大山的怀里。很顺利,在南天门一个礼品店里找到一份工,时间一个月。早上五点出发,老板带我走了一条平时往山上运货的后山的路,先是环山公路,后转索道上南天门,在上缆车的时候,我请老板说把行李拿上去,我要自己爬上山,老板很惊讶,说:“这条路,虽然有台阶,但是都是野路子很难走,很少有人走”,初生牛犊的我信誓旦旦的说:“没事儿,我探探”。我拿上一瓶水和一包奶,就这样上路了。我发誓,如果现在,我不会做此冒险选择。
不见人烟的山路,有突然遇到人比没人更吓人。爬了一个小时不见人烟,突然从前面冒出一条黑色的狗,吓得我一身冷汗,狭路相逢,四目相对,确认对方都安全后,我俩侧身而过。又走了很久之后不见人影,我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了,因为我确定这条路上是人迹罕至的,因为台阶上落满厚厚的干掉的松针和种子,种子间是一只只大大的蚂蚁,大到我怀疑它们已经修炼成精了。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听着脚踩松针的莎莎声,仔细听,会听见种子从树上掉落的簌簌声,还有各种虫鸣鸟叫,我至少能分辨出五种鸟的叫声,其中画眉的叫声最为明亮婉转,一个人的旅途,可以安静的欣赏着大山里的灵动之美。
台阶是依山势而建,不像前面的登山正路那样有规律,几乎每段台阶都有一个方向,所以一路下来,在我眼前的只是一段很短的台阶而已,很多时候,走完最后一个台阶,忽然发现,前面是悬崖,但当你360度转身寻找之后,一定会在某个角度找到另一段台阶,很有趣。脚下是又窄又短的台阶,旁边是万丈深渊,抬头看是两座小山之间漏出的一条缝隙,一边爬一边惊叹所见。虽然我足够坚定,但还是小觑了泰山的高度,爬了几个小时了,体力和能量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感觉自己心要跳出来了,停下来测了一下脉搏,妈呀,两百出头的数字吓到我,万一心脏骤停就惨了。放慢速度,慢慢停下,然后坐着休息,山路走了不到一半,水已经喝完了,还剩一包奶,刚打开手一滑,奶滑落到身边的山谷里去了,我那个沮丧啊,不禁“啊”了一声长叹,想不累死也会渴死吧。好在我够乐观,大汗淋漓时微微的山风最是凉爽,一会就吹干了我的头发,吹散了满身疲累。当你觉得山顶就在眼前时,其实都是错觉,我对望山跑死马算是有了刻骨铭心的体验。等距山顶还有几百米高度的地方,又一个晃悠悠哥铁链木桥,那时我已经体力不支腿发抖了,加上桥的晃悠,和木板间瞄见的桥下深深的谷底,这算是泰山留给我的惊险之美。不记得用了多长时间到的山顶,只记得老板开玩笑说:“以为你迷路了,正想报警呢”
五岳独尊的泰山当然也有其柔美与浪漫的一面。路上没人,但我不寂寞,路边的野花绽放,各种蝴蝶翩翩起舞,仔细观察,都是一对对的,其中有一只落单的黑蝴蝶,可能也是对陌生过客的好奇,一直跟着我身后,我拐弯他它也拐弯,我休息他它也休息,一直跟了很远,时不时还得放慢速度等等它,还会演话剧一样说:“小蝴蝶,快点,跟姐姐一起上山吧”。在我最后一次回头看它时,却失望有又惊喜的发现,他她它已路与遇知己,是一只漂亮的白色小蝴蝶,它们双宿双飞了。
眼看到南天门了,似乎看到了上面人来人往的人气了。就在我喜出望外时,路遇了第一批人,是一队巡山的年轻武警,有个带头的大兵,人长的到倒是奇帅,就是非要我补票,不补就必须原路返回,累到现在这熊样儿,原路返回那不是死路一条吗?即便我说我被特许了上山,他还是坚持要,无奈补了钱,但他不给票(后来得知,这个调皮的小帅哥,是在捣乱),其实我看那么一群人,是有点怕的,还示弱撒娇讨好的称他大兵哥哥,无奈美色不够,不能让他放我过山。后来的时日他得知我在南天门打工,还经常去店里逛游,找机会想和我聊天,但我都故意避开,他领导说他收我的门票买烟吸了,因为当时倔强的认为他违规收我过路费,欠我一个道歉,他不先道歉我就是不原谅他,他反而表现的像个害羞的大男孩,哈哈,换作现在的我,肯定会主动原谅他的,毕竟那位武警太帅了哈哈。
我就住在南天门的宿舍里,一天要经历四季,晚上穿棉袄盖后厚被,早上穿秋衣,到中午就得过夏天穿裙子,傍晚就进入清凉的秋季。有次午觉的时候,山顶突然下了很大的冰雹,比鹌鹑蛋还大,密密的砸在窗外的高高的崖壁上,反弹到玻璃窗上,那声音吓得我把头埋进了枕头底下。
店里的工作很简单,早上两点起床准备早餐,迎接夜里爬山看日出的人,没有动过锅灶的我,竟然直接跨级学会了做馅饼儿,也是一大收获。过了早饭时间就是在店里卖卖旅游纪念品,一直到晚九点结束,晚上回去写写日记十点睡觉。工作内容我记忆很淡,但对接触的人印象很深。
泰山里有着和山下一样的人气,有着山下没有的烟火气。而居住在山顶的人身上,也都有了泰山的山气儿。,包括山上开店的老板和员工、消防队的消防员、武警,以及庙宇里伺候香火的工作人员,还有挑山工。记忆很深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男人,带着他8岁的儿子一起坐挑山工,他挑大担子,儿子挑着两个小胆子,每次路过都会进店小憩,喝口水,聊聊天,不仅看得到他们的汗水和辛苦,更他到了他们的知足常乐。
还有那些天南海北的过客,更是每天看不完的风景。有个广东来的游客,说:“你看起来跟别人不一样,真诚友好,我会记住你的”,我开心笑笑说了声谢谢,并没觉得意外,经常被这样夸友好习惯了吧。他下山的时候,特意进店找我,很真诚的说:“我们要下山走了,特意跟你来到道别的,明年我还来泰山,那时希望你还在”,他这一举动让我很感动,他说留电话,可当时没手机,说留地址,可我下年就去别的城市实习。
闲暇时,我可以到处游玩,从天街穿过去,看日出东山红似火;更喜欢去索道旁边看绵绵云海,偶尔露出一点山尖尖,近在咫尺,仿佛踏出一只脚就能踩着云朵走上去。仿佛轻轻侧身一趟就能安然在云端入眠小憩。
当然还有清淡却灼热的思念,那一个月与家人和朋友是绝缘的,完全是一个人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过着完全陌生的生活。除了丰富了生活阅历之外,得到的物质馈赠就是老板的礼物,和不到一千的报酬。而纸票在我雀跃着下山的过程中,全都兑换成了给家人和朋友的礼物,最后只剩一张火车票钱回家。
打字至此,积攒的情感抒发的差不多了,保留一点更隐私的细节独自回味。不是不想自我暴露,而是打字多了有点累了。
以上我所写的并非记忆重现,有一部分是摘自当时写的日记,因为当时每天都会睡前写一点日记。恍然明白了老师常说的,记录先来的就是历史的含义。此刻带孩子露营,躺着沙滩上,看着夜空白云间一颗闪亮的星,听着秦冕在旁边一边打地洞,一边嘻嘻哈哈评论爸爸的歌声:“我不喜欢你发出那样的噪音,我喜欢我发出的美妙的歌声”。我此刻的记录,也会成为以后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