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etimes We May Feel Lonely
壹|我的话
凉薄是旧伤口上撒盐再找不回的痛
贰|谁还会在乎你有的倔强
我不常关心周遭景物的变化,所以偶尔的注目,情绪就更为深厚。
人们都说南方的冬天是湿冷,大概就是冷透了,就下一场雨,气温忽的就有回升。绵密的水珠落在厚厚的绵织物上,浅浅的镀了一层,在泛白的灯光下面有种雪花的错觉,虽然如此,深藏在秋衣里的皮肤却依旧敏感的,稍稍的动作或是精神紧张,都有一种想要冒汗的冲动。
就这样的一层冷,一层热,我横在中间,仿佛是刚出笼的水馅包。
我很难和朋友们解释清楚什么是水馅包,它似乎别处没有,但我也不敢打包票说世界上没有一种与之相似的东西,装着相似的内里却叫着不同的名字。就像江浙的馄饨,四川的抄手,福建人的扁肉,广东人偏叫它云吞。熟悉的人都不承认他们相似,往往都是脱口而出“他们不一样”,才陷入他们到底哪里不一样的思考里,最后一拍脑袋在馅料、面皮、口感甚至手法上一条条给你罗列出来。在这里,重要的不是饺子、馄饨或者云吞客观存在的不同点,而是那种没有经过思考的自信回答令人动容。
我和我北方的朋友说,水馅包是类似饺子的东西,包它的面皮比饺子皮薄,比饺子皮大,两只手捏成船型,小孩子们更愿意把他们叫做月亮的形状,当然是上弦月。
我和我南方的朋友说,水馅包和蒸饺又不一样,它的褶子比蒸饺要多。要捏九下,我好像记不太清楚了。小时候跟我母亲学着包,先放平了手掌包馅,用筷子满满地挖上一筷摆在中间,末了一定要在面皮地四周划上一划,涂抹筷子上的汤汁。
“这样包起来才不会散!”水分和油脂都有增加面皮粘性的作用。
母亲教我用大拇指顶住面皮下缘,另外一只手,食指往里推上缘,形成褶子,就把它固定在下缘上。母亲一口气捏好几下,轨迹是条弧线,做出来的包子很好看,我觉得应该用它来形容月亮,而不是用月亮来形容它。我就不行,老是停顿,不是捏的歪斜,就是爆浆露馅,最后干脆两手一合捏成个球。母亲还夸我不错,端端正正地摆在笼屉中间。父亲就不一样,他会说“谁包的谁吃”。
我在书本上看了无锡的汤包,水馅包也和它不一样,虽说是水馅,却没有汤包那样饱满的汤汁。所谓“水馅”似乎只有固定的几样,现在碰上酒席,最后总要上几笼水馅包,南瓜的、冬瓜的、豆腐的。
南瓜切成细丝,口味鲜甜,总还要加上一点辣椒干壳、一点蒜末和一点腊红色的火腿丁,经过蒸制,南瓜绵软,火腿外面被南瓜的汤汁泡软,内里却还是坚韧的咸鲜。水馅包两口一只,进嘴以后,大脑连续接受来自牙齿和舌头的触感交换,绵软与弹牙,这种频繁的感觉交换让人不敢停嘴。就像是茫茫的草原上,偶尔的一株野花,轻柔的风吹着柔软的叶连带着你将要飞翔的灵魂,最后还是那点点的幽香让你回味无穷。
老加油站十字路口的早餐店开了十几年,前几年改了名字叫“绩溪第一包”。拿手的是冬瓜包和豆腐包,一笼包子端上来个个漂亮,上表面与空气接触,受了冷凉,面皮变得紧致,下面靠着蒸笼布,仍水汪汪的冒热气。
却不过是虚有其表,馅料上的功夫是越发下去了,冬瓜自有其味,汪曾祺老先生总说在蔬菜之中,唯有豆芽和冬瓜,自有其味,吊汤最是。私以为冬瓜包的点睛之笔就是细碎的肉末,也不必多,几点即可吸足汤汁,可就是这么点肉末这几年来也被老板克扣了去,可恨!更不必说,豆腐包中最为传神的干香菇,菌类特有的香味在阳光的加工之下越发显著,至于那种奇异的咬触感,介乎鲜菌的滑弹和木质化的褶皱,那是种时间层层堆叠的累积,在水分的得失之间,简直就是重生!
上次假期和朋友又去吃了一回,满嘴的味道,但是调味剂的味道已经快要漫出来啦!我向来不反对食品佐料,从来不认可不加盐不放油的健康饮食,认为下好佐料是厨艺的基础,就像是PS是为了还原自然风景被机器固定成照片时所丢失的色彩,让人们能够保留住更接近眼睛所见,更接近客观环境的景象。调料难道不是为了用来还原食物对味蕾的最佳感觉所添加的辅助吗?要是单纯为了味道,我不如去买包味精泡水喝好了。
以前,水馅包是过年才吃的,意义类似于北方的饺子,原因大概也大致相似。在物资贫乏的年代,一顿包了饱满馅料的包子,第一口就消解了累积了一年的饕欲。放凉了的包子,晾一晚上,第二天起来用菜油煎了,表皮酥脆,内里紧致,就着腾这热气的白米粥,就觉得冬天也不过如此,接下来的一年也就从这时候开始,满满暖和起来。
我和朋友解释了很久,他还是愿意称呼水馅包为饺子,大概人人心里都有对本地食物的倔强,就像我来到这里说着青菜、包菜、娃娃菜,大家都搞不清楚什么是什么,但还是不愿意改,偶尔买菜迁就一下,自己还要在心里重复一遍它本来的名字。
可这也不过是种自以为是的倔强,在这世道,若没有能力承担自己的思虑,谁又会在乎你的坚守。
叁|红色的血腥味是吃掉自己的味道
若要说什么最能对得起凉薄二字,那就只有薄饼。
薄饼的薄是种相对的概念。大约十年前,城里来过一个卖烤饼的摊子,在老城区的墨场边上,我已经想不起老城区的建筑,记不得摊主是男是女,却还隐隐记得烤饼的味道。长椭圆形,梅干菜馅,面大概是发酵过的,长方形的炉子,饼考得酥软,老板从炉子里取出一块,刷上黝黑的甜面酱,酱香浓郁。我咬过一口,面饼远超“软”稍不及“弹”,让人不自觉就放慢步伐,细细体会其中的层次。我很久没有见过饼外面刷酱的吃法,有次去芜湖,重又见到,到底没有再买来尝尝。
“苏大麻子”取代烤饼,重新出现在菜市场的西边。这大概是黄山烧饼的变种,拉长了身形,形状更类似烤饼,也不讲究黄山烧饼的“蟹壳黄”、厚梅干菜和小块猪油,但是保留了“脆”这一项。苏大麻子的梅干菜薄,也许加了糖,有些许甜味,这种甜咸交织的味道,是对味觉的考验,有时候薄薄的梅干菜会嵌进前磨牙的缝隙里,逼得你不得不拿舌头去添,去吮吸,这时候,你能感觉到它渐渐地发软,咸味也透过糖层的阻拦,涌出来的回味无穷。
至于薄饼,则是在“脆”这一项上做到了极致。之所以脆,当然是因为薄,苏大麻子虽然薄但是依旧是两层,薄饼却减到一层,梅干菜更少几乎是和在面团里,放进烤炉中烤出来。吃的时候你几乎来不及咬,几乎是一碰到牙齿就片片碎开,就算如此你也得小心翼翼,稍微不小心就会划破你的口腔。脆和辣,似乎具有同样的魔力,吸引着你,不肯停下来,中国人痴迷于瓜子,大概也是因为破壳吐肉那一下清脆的“咔~”声。
卖薄饼的小店在小学的西门,店开了没有几年西门整体改建,原本混杂繁乱的校门口小店拆的拆改的改,再没有原来的样子。那时候,我已经小学毕业三年,初中三年级上学期的秋天,我记不得是得了红眼病还是别的什么,在家里休息了很多天,身体刚刚有点好转,就逛到校门口,买了两块薄饼。那时候秋风渐起,我身体刚刚恢复,大概脸色也不太好看,老板见我就问“今天这么早下课?回学校看看?”
我说生病了,好几天没去学习校。
老板,点点头,少算了一块饼的钱。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当面就吃,插着手走,拐了几个弯,才想起来。饼都凉了,却还是脆,橘黄色的阳光下面,我注意到细碎的饼屑在咬断的刹那从嘴巴里飞溅出去,也许是因为天气凉的缘故,哪些碎屑重重的,直着往下落。我不住地嚼,咽下去,才从梅干菜和面的气味后面察觉到点点的血腥味。我循着,用舌头慢慢抵住伤口,伤口就粘回去了。
一个礼拜的病假之后,我再回学校,感觉有些不协调,像是墙上面画里面的人物从画里走进了现实世界。我经常从教室里出来,站在走廊上吹冷风,拿脚沾地上的水。有同学走过来告诉我说:“HG你走的这几天感觉上学都没什么意思了”。我听了,有些感动,却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再此中”的疏离感。也许是从那时候,我开始抗拒再交新朋友。
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半边手脚不舒服地厉害,检查过,还是怕生病。天气又渐凉,不免生出来很多难言的感慨,当头的一个词就是“凉薄”。好在转移了注意,慢慢有了好转。不知巧合还是怎的,有个同学吵着要学校外吃饼,我好奇有什么饼这么好吃。他说是梅干菜馅的。
“梅干菜饼?你没吃过?”
“怎么可能!只是在这边没有吃过,想去尝尝味道”
“那,你们那边的,面皮是厚的还是脆的?”
“当然是,厚的呀”
我说哦,又想起再也没有见过的薄饼。老板在那之后据说是搬了店面,可是这么小个县城能搬去什么地方嘛?大概是不做了,也对,老板也不过30岁出头的样子,做点什么事情不好呢?
肆|世界不过是孤独制造的幻象
这里的夜总是不深,无论多晚,实现所及的天边总是微微泛红,那时霓虹制造出的破晓的假象。微明与幽暗,这是难以界定的将与未将。这样不好,气象学告诉我们,太阳最接近地平线的时候夜最黑,最冷,最凉薄。
完|抱歉,是这样负面的情绪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