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光亦暗①

文前嘟囔

1947的春天，春意阑珊。

33岁的路姿苒，面色憔悴，嘴唇苍白干裂，提着三个大红盒子的手也是又红又肿。她的仪态已经比街边粗声吆喝的卖肉饼的胖大婶，差不了多少。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的路家小姐的影子一点点都在她身上找不到了。

路姿苒并不知道，就在下一个街头的转角，她会看见那个她念念不忘的人。

时间已过了十八年，她在看见那个男人时，就那样呆呆的站住了。跟那个男人走过，她才想起，自己一身邋里邋遢。可他并没有意识到那个男人已经走了，她认认真真的整理了自己的服装，再抬头，面前却是茫茫人海——一如当年，这个男人，离开的火车站一样。

这个时候，她有一些迷茫了，她感觉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那个已经离开了八年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又回来了呢？她想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周子昂刚下完火车就迫不及待的赶往他家的老宅子。一个月以前，他收到一封电报，电报上说，他家的老宅子有人想买。可是他离开中国已经有八年之久，这几年，中国不安定，他的父母亲也早早的就带着他们的家产搬到了香港。在这一次，他是代替父母亲回到中国来处理老宅子的。

这个地方，他已经想不起他有什么记忆了。听着街边那些，大大小小的吆喝声，看着那些穿着邋里邋遢的人，还有刚刚在街角差点撞到的那个女人，天哪，怎么会有这样子的女人呢？她穿的那是什么样的衣服？手里提的那样子大的货物也亏她提的动。问题是，这个女人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差一点就撞到了他的身上。他身上这一身西装，可是，一周以前，母亲在香港最好的服装店给她买到的，这一身可是要好几十大洋呢。周子昂实在是无法想象他曾经在这个地方住过。

路姿苒穿过小小的弄堂，越过一张破旧的门，然后往里喊了一声，赵婶儿。约莫过了几秒，里面走出来一个胖得像只猪的女人。路姿苒一边说着这是刚刚在城西拿的货，一边用手擦脸。也不知道他是为了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还是这尽管已到了春日，外面还是有点冷的。

赵婶接过那些货，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就往里间走。

路姿苒回到家以后依旧心神不定，为什么会在街角看到一个，跟那个人，那么像的人，是他吗？是他回来了吗？她好想去见一见他。可是，如果街角真的是他的话，那么他现在去哪里了呢？只是一转眼他就不见了。

路姿苒以前是十指不染不沾阳春水的姑娘，如今她却把那不沾阳春水的十指放进了柴米油盐里——她拿起放在门后面的扫把扫起来地，扫完地她又去淘米，过了一会儿他又去折菜，洗菜，再过一会儿，她居然在充满油烟的房间里做起了饭菜。

饭才做好，她就着急着喊的赵婶儿出来吃饭，可是自己却没上饭桌，匆匆忙忙的就出了家门。

她出了家门，走过一条长长的路，左拐，却是一片小林子。在林子里转悠了一会儿后，沿着一条已经看不清楚的路下了一个小坡，再往前面走，是一个池塘，池塘已经被野草盖住大半了，她只能小心翼翼的看着路，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滑进池塘里。她绕着池塘，走了大半圈，再拐进一条小小的巷子，那里却是有一座宅子，她轻轻的推开一张门，那张门好像是这个宅子的后门。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只是她在门外站了好久，一直踌躇的没有进去。

这里已经荒废了很多年了。当年国内打仗，周家一家子人前前后后都搬出了中国，听说是去了香港。周子昂，却是出了国，留了学。说好的给路姿苒写信，却一直也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这个宅子，在战火里还留下了一堆废墟。据说当年周家留了一个管家来照看这个祖宅，但是国家在打仗。当日军打到这一代的时候，管家就自己跑了。

这么多年，唯一光顾的人也就只有路姿苒，她想那个眉目俊俏的男孩子时，就会过来这看上一眼。

后文：

冬末光亦暗②

冬末光亦暗③

冬末光亦暗④

冬末光亦暗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