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草原有个约定

因为写小文《三十年小城素描》，有微信群同窗好友看了就说：哟！爱上小城不容易！我回复说：在小县城生活三十年，既爱又恨，爱恨交织，但爱也好，恨也罢，也得要住在这里，别无他法。就像三十年的夫妻，横看鼻子竖看眼都不顺眼，但没激情有亲情，无可奈何！另一个同窗好友马上回复说@佘华荣 ：看淡人间烦恼事，只向心中觅清凉。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你的生活空间，有你的旋转舞台，有你爱的，有爱你的，那就足够了，在哪生存都差不多的哩。我当时回复：言之有理！其实内心是不认同的。所以接着回复她：不过，有句俗语说，树挪死，人挪活。一个人在一个地方生活三十多年多少有些不正常的，至少这个人是安于现状，没有多少本事的。不是说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吗？

确实，在人们内心深处或者说骨子里总是认为远方是好的，是有诗意的。要不那句“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辞职信怎么会如此火爆呢？两句话平淡无奇，有什么值得热捧的呢？我以为她说出了许多人内心深处想说想做而不敢说，不敢做的事情，所以大家不约而同对她说的话由衷佩服，都伸出大拇指为她点赞！这也正像金庸的武侠小说，金大侠真的可以入当代最佳小说家行列吗？可以与巴金、钱钟书、鲁迅等大师并驾齐驱吗？我以为是不可以的，但为什么他的小说能捕获人心，男女老少通吃呢？主要就是人们骨子里都有一颗不安份的心，都想“仗剑走天涯，快意恩仇录”，可是为什么许多人做不到呢？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呢？就像我一样，明知在小城过这样的生活，一眼就望到头了，就是温水煮青蛙了，就是苦不堪言了。但是没有勇气和能力去追求自己想过的生活，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有句俗话说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其实并非是说这个人真的是哑巴，而是说有苦不能说，而且无处诉说！这就是人之为人之悲哀所在。鲁迅先生在小说《祝福》里写的祥林嫂为什么那么令人讨厌呢？因为她逢人就说自己的苦，说自己儿子被狼叼走了，丈夫死了的悲苦，但其实谁不是满腹苦水呢？本来生活已经很苦了，还要听她絮絮叨叨地诉说悲苦，岂不是雪上加霜，苦上加苦呀？太影响心情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呀！也许可能没有祥林嫂那么苦，但也够苦的了！

即便你很苦，甚至苦不堪言，但确实不能说，不能对任何人说，因为任何人没有义务听你喋喋不休地诉说着令人心烦的事情，所以只能打落牙齿吞到肚里去。比方说，你对父母说，父母会说你没卵用！培养你大学毕业，居然养家糊口都困难，要个这样的儿子有啥用呢？还不如生下来就弄死，白耽误了几夜睡眠！你若对亲戚朋友诉苦，他们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家伙开始诉苦，是否要向我借钱呀？立马就会像避瘟疫一样躲开了；你若对同事或者兄弟姐妹说，他们就用你在一个不错的单位工作，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来堵你的嘴。自古知音难觅，茫茫人海里，要找一个心心相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人确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即便退其次找个说话的人，晚饭后一起散步的人也是不容易的。李白说“花间一壶酒 ，独酌无相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大诗人为什么会这样呀？就是因为曲高和寡，没有几人能理解他，志趣相投，包括喝酒、说话、行事相投有缘的人太难找，与其话不投机不如孤孤单单，形单影只！

好几年前某天在央视四套节目里看主持人叶某某唱《我和草原有个约定》不禁心旌摇曳，颇为心动，印象之深，好几年过后还是仿如昨日。不是她唱得有多么好，后来许多专业歌手或歌唱家也唱过这首歌，但印象了了，主要是她唱这首歌的肢体语言，和歌声里独有的淡淡忧伤，隐藏在歌声里需慢慢体会才能觉察的惆怅，那种无法形容，无法言喻的情感韵味叫人至今难忘！她本是一个优秀主持人，人美声甜，落落大方，如夏日倒映在水中的一轮明月，圆润饱满，晶莹剔透。可是造化弄人，花样年华就此凋零。与草原有个约定，大概缘于读书时那极美极富煽动，令人神往的话“风吹草低见牛羊”吧？大概还有小时候常哼的《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之优美的旋律，“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马头琴音乐响起叫你的心弦一颤一颤……人的一生不只是与草原有个约定，也包括与理想，与爱情，与时光，与文字，还有与诗、酒、歌、月、花都有约定，可是有些人的“约定”基本上实现了，而大多数人只能“失约”了，遗憾终身！

不过，有时想自己确实应该要有一颗感恩的心，应该快乐开心，即便一生中所有的“约定”都失约了。记得有个童年小伙伴，两个人一起上学，一起看牛扯猪草，好得像一个人，可是他十岁左右的一天早晨，我喊他去读书，他母亲就说儿子不好了，并且到屋外面让我看她儿子的一个脚趾头肿起来。我因为急着去读书就看几眼走了。到下午放学回来，这个好小伙伴就死了！一条鲜活的，尚未尝到生活的酸甜苦辣的，与草原，与生活，与天空的“约定”还只是胚胎阶段的美好生命就此结束了！比起这个童年的伙伴来，我算非常幸运的了！我后来猜测他应该是被蛇咬了，因为那时蛇比较多，甚至爬到床上与你“同床共枕”而眠，我就有过这样的经历，还好是互不打扰，相安无事，能如此幸运，不是应该感恩生活吗？还有什么坎过不去，有什么痛苦不能忍受呢？